一大早沈冷金就起床了,照例没看见秦槐,饥肠辘辘的,人就有点提不起精神。
更别提什么晨昏定省,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毕竟她昨天可是发了好大的火,放出话要“回家”。
阿柿捧着从大厨房那边取回来的早饭,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怨念。
沈冷金低头一看就装这怨念来自何处,小小的一方托盘上,一小碟像是放了几天的白菜。
一碗粥,清澈见底,加上几个黑焦粗硬的饼,只看一眼就将人的食欲驱散得干干净后,她身后则跟着惴惴不安的恒娘。
阿柿重重把早饭搁在东次间的桌子上。
“姑娘你看看,我们出去讨饭都比这吃得要好。”
她气鼓鼓地抱着胳膊,随后瞥了一眼阿桑,推拉她一把:“是不是阿桑。”
阿桑认真地看了看,摇摇头。表示比讨饭还是要好上一点,她以前真的讨过饭,大部分是人家吃剩的,有时候根本都讨不到东西,更别提好不好了。
阿柿气得直戳她脑门,恨铁不成钢:“你怎么不开窍啊!”
沈冷金扶额,有些无奈。
秦槐忽然从外面跑了过来,轻轻喘着气,沈冷金感觉他好像浑身散发着热气一般,像一只长途跋涉而来的小狗狗,疑心他是做什么去了。
他看见摆在桌子上的朝食,眼睛一亮,正要跑过去,就停下脚步,抓着沈冷金的衣服:“年年你怎么不吃?”
沈冷金看看恒娘又看看秦槐问:“你平时就吃这些东西?昨天拿来的吃食明明不是这样。”
那些谈不上精致可口,也不是这等粗糙难以下咽的东西。
秦槐不明所以。
恒娘解释道:“昨天是因为二公子的喜事,大厨房那边菜肴要丰富些,今日就……”
恒娘说不下去了,今天过去那是处处被人挤兑,甚至比之从前都不如。
就这点少夫人看不上的东西,都是她费老大的功夫才弄来的。
沈冷金了然,大约是昨天得罪了正院那个,这会子就把小鞋递过来了,好得很。
沈冷金心里一阵冷笑。
一大早蒋氏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候着了,就等着沈冷金上门,给自己说两句软话,这件事就轻轻揭过了。
她堂堂一府主母,给一个庶子媳妇这么大的脸面,可不是纡尊降贵了。
为了儿子的大事,自己只能忍了。
可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人来。
蒋氏只能请自己的心腹何妈妈上门来“请”了。
何妈妈见院子前厅里静悄悄的,一个人没有,直接就推门进来了。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到这边的院子,说是院子,不过是用小围墙圈了一块小地方。
方寸之地。
哪里都没看见人,心下已然生出不悦,最后听到东次间有响动。
屋子里挤着一堆人,看着可局促。
何妈妈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昨天才挨了窝心脚,这会子胸口还疼,她可没有那么大度,声音就有些不阴不阳起来了:“可算是找到少夫人了,少夫人怎么还在这愣着夫人在那边等着呢,莫不是少夫人这边的太阳比别处的升起来要慢些……”
说着装模作样地抬头看看。
沈冷金一个眼风扫过,让何妈妈心头一惊,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后知后觉,暗自唾骂自己何必怕她,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还能翻天了不成。
不过她这眼神,看着凶狠十足,何妈妈心里隐隐觉得,她若是再说下去,这丫头片子肯定会冲过来给她两个耳刮子。
沈冷金冷笑道:“干你什么事,你不去在夫人身边煽风点火,跑到我的院子里干什么?”
沈相微微扬起下巴,皱着眉头连个正眼都懒得给,前世这老太婆可没少给蒋氏出谋划策对付自己,加之她正因为大厨房的怠慢心生不悦,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态度怎么也不可能好起来。
蒋氏心里记着秦祐的嘱咐,要好好地哄着那位财神,才派了最得自己看重的身边人,却忘记这两人碰面便是火上浇油。
何妈妈是老油条,见沈冷金这副模样,也不敢再拿乔了,毕竟事情还得办好,故而脸上又堆起笑容:“少夫人这话说得,夫人见少夫人迟迟没过来,是担心少夫人才嫁过来,迷了路,这才让我过来看看。”
沈冷金冷笑一声:“又是请安,我请了安夫人是能多吃一碗饭还是能年轻一岁。”
这可恶的晨昏定省规矩足足折磨了她五年。
何妈妈立刻解释:“少夫人想岔了,夫人不是为难你,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也不是咱家才有的,不然少夫人以后出门走动,闹了笑话丢的还不是我们整个秦府的脸面。”
沈冷金想了想,这何妈妈是蒋氏身边的一等谋士,一张嘴牙齿没几个,还能说出花来。
何妈妈见沈冷金已经有松动的迹象了,趁热打铁:“夫人一早就在院子里泡了茶,等着少夫人过去呢。”
她过来的时候,府里的丫鬟婆子都看见了,若是她请不到人过去,自己的老脸还往哪里搁。
沈冷金忽然笑道:“也不是我不愿意去,只是今天早上我的丫鬟刚从大厨房取来早饭,就这些东西,莫说吃了,只看一眼就倒胃口,我现下没吃东西,肚子里空荡荡的,别说请安了,怕是连路都走不动了,若是走一半就饿晕了,这传出出去不得说你们秦府苛待新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