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一样高的尸骨遭人胡乱堆放,明显这是个专门挖来埋尸的大坑,却叫何必误打误撞摔了进去,奇怪的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尸骨需要埋葬呢?
尖叫声还在持续,姜义站在坑边,被吵得耳膜嗡嗡作响。
这坑挖得很是随意,像是匆忙应付任务,不得已而为,挖完以后甚至不愿回填,只扫上些枝叶枯草稍作掩饰,看来是准备多次利用。
本就凌乱的草叶被何必这一摔,大多落入尸骨间的空隙。
何必不断哀嚎,喊道:“救命啊!啊!啊!有鬼!有鬼在摸我的大腿!好疼啊!”
姜义趴低了身子一看,原来是一条小臂遭到撞击后折为两截,一截戳破了何必的大腿,一截和不知道哪里来的手掌歪在附近,“摸”着他的大腿。
陈杰淡定道:“怎么办呢?”
听他语气,是没有丝毫的慌张。
姜义疑惑道:“你怎么听起来有点高兴的样子?”
陈杰道:“你是不知道他平日里怎么骚扰水稻的,天天一惊一乍,吓吓他也好。”
乔牧也闻言,小幅度地转下头,又无言地转了回来。
眼见着何必腿上布料颜色渐深,划的口子怕是不小。
姜义正了正神色,道:“别开玩笑了,他受伤了,快先把人救起来吧。”
陈杰一怔,有些愧疚,道:“怎么不早说呢,净搁那嗷嗷叫个不停,林公子你要干什么,这么大个杆子打人可不行啊,会打死的!”
乔牧也拾起一根手臂粗的竹竿,飞快挥出,甚至带出了一阵短促的风声。
原来他刚才看的是这个,姜义料想他是有分寸的人,便看着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乔牧也手中竹竿挥到距离何必面中极近时,倏然收手,停在他眼前,这一冲击刚好把何必吓清醒,急忙抱着这根加大版的救命稻草。
竹竿在其主人手中像是绣花针一样的轻巧,一提再一放,人便安稳地坐在一旁的地上。
还带着不知那位倒霉蛋的半截手臂一起出来了。
水稻默不作声,掏出伤药递给乔牧也。
何必见状,露出伤疤哭着疼,还不忘在嘴上占几句便宜。
“水稻姑娘果然是一直关心着我的,待我功成名就,一定回来提亲,风风光光地迎娶你……”
说到一半,又是“嗷”一声惨叫。
“怎么是你!我不要你在这,我要水稻姑娘帮我上药!水稻姑娘你看看,他明目张胆地欺负人啊!”
陈杰不留情地捏着块棉花团,沾了药粉往伤口上摁,说道:“脏了人家的耳朵,就别再脏了人姑娘的手。”
乔牧也就近找了片还算干净的空地,招呼几人过去。
由于何必不停地哭诉不停地喊累,几人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
第二日醒来,姜义借着林间叶片漏出的光,看清了所处之地。
乔牧也这么放心地让他们在这儿睡觉,果然不是临时决定的,这种地方,半夜应该也不会有人来。
毕竟谁家正常人半夜上乱葬岗。
姜义瞥了一眼昨夜何必坠落的坑,里头有看起来年头颇久的尸骨,也有几具看着放了不久的,浑身爬满令人作呕的虫类,她又在附近看了一圈,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
虽说是乱葬岗,但这里的尸骨数量惊人,最主要的是,这里的新鲜尸骨多得离奇。
昨夜的一阵风吹过,他们都闻到了一股恶臭,之后即便没有风,也觉得恶臭始终萦绕在四周久久不能散去。
她心想,怕是不远处有更多已经腐烂的尸骨。
一行人继续赶路,但没有人质问乔牧也究竟为何这样安排,直到他们经过第一个驿站,站在隐秘的山坡高处看着不远处爆发的混乱。
人群聚集在驿站门口,而大门始终紧闭,连带着关上了人们心中的一线希望。
乔牧也平静地道:“瘟疫频发,传染速度极快,各大主城都在谣传即将封城。这些日子,疫病搅得人心惶惶,有的想躲到乡下去,有的觉得跑到都城医疗条件更好。”
所以四处都挤满了人,与其冒着染病的风险吃闭门羹,不如走些不为人知的小路,既快速且安全。
又走了半日,稍作休整时,姜义算着剩余的银钱和干粮。
若是一路顺畅,走到连州主城最少需要四日,干粮之类的东西路上经过驿站可以添置,但价格必然是一日贵于一日。
还有几人中途停下找个地方歇脚的费用,不仔细梳洗一番,到了连州怕是要叫人家当成乞丐赶出来。
杂七杂八算下来,是比不小的开支。
前路情形不可预料,要想到达,不停地走就是了。
行至一处驿站,较为偏僻,人相对少些,何必便提出上医馆找大夫看看伤口。
两日过去,姜义瞧着伤口没有转好的迹象,心中亦是隐隐有些不安,当即主动陪着他去。
乔牧也不便露面,便只出了银钱,交代姜义看着有什么需要的都买些,姜义欣然接受馈赠。
反正她会赚更多还给乔牧也,就当对方给的投资款项之一吧,回去后记在账上一起算利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