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一心里想着,脚下却不停,把随行的李大夫从后面拉过来。他动作有些粗鲁,走的又快,李大夫跟不上他的速度,差点被他拽倒。
看到有病人,李大夫也没有在意甲一的鲁莽,整了整衣衫便蹲下去为那人把脉。
“回殿下,这人是饥饿许久气血两虚,又劳累过度所致。”李大夫说的很明白,在场的人没有听不懂的。
“饿的?”杨广有些惊讶,但看到到这人穿着又觉得再正常不过,“把他弄醒,喂点东西,然后扔……”
杨广说着又停顿一下,“把人带上吧。”
“……是!”甲一觉得主子今天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大发慈悲救了这人,还准备救人救到底带上这个累赘。
“不可。”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王韶制止道,“殿下,此人来历不明,留在身边太过冒险,为安全起见还是给他留些食物让他离去,也算全了殿下的救人之心。”
王韶一心为杨广着想,杨广却不领情,这一路上他听的最多的就是“不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以为是父皇派来的就能趁机辖制他?别做梦了!
杨广心下不悦,但也不想此时与他撕破脸,“王公多率了。”
王韶虽被杨坚任命为行台右仆射,但他本身也是项城郡公,杨广此时称他为王公也算是敬称。
“此人手无缚鸡之力,能做什么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得我发善心愿意救他,也算他命不该绝。”
说完又回头对甲一吩咐,“把人送到我车上。”
本来他嫌弃那人满身脏污,心里不喜,这会儿为了跟王韶置气也不在乎那么许多了。
见杨广执意,王韶也不再劝,只叹了一口气。晋王年少,经验不足,虽被授予并州总管一职,但皇上怕他撑不起来,便派自己来引导辅助晋王,可晋王脾气暴躁不听人言,该如何是好?
马车刚行驶片刻,云兮就幽幽转醒,听着耳边传来的车轱辘声,顿时惊醒,抬头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车内唯一的人身上,充满警惕看着他,“你是谁?”
说话的声音沙哑难听,跟破锣发出的噪音似的。
杨广皱了皱眉,本来那人刚睁开眼时,迷茫无助的眼神,很是惹人怜惜。偏眼神又纯洁无暇,带着蛊惑人心的风情,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但当他眼睛里透出警惕的意味时,杨广暗暗可惜刚刚的风情不在,等他一开口更觉得这破锣嗓音配不上那么美丽的眼睛。
“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嗯?”
尾音上挑,带着审问的意味。杨广虽然才十二岁,但身上那种皇家贵族的摄人气魄一点也不少,换做一般人只怕已经跪地臣服了。
云兮是一般人吗?
云兮抿唇打量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多谢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他日定当报答贵人。”
杨广闻言冷笑,“呵,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嘴上说要报答却连个名字都不肯说!怎么,我还不配知道你的名字?”
云兮咬唇不语,倔强的盯着他,嘴唇渗出血丝也毫不自知。
杨广看他这样,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有些不耐烦,“哼,要说便说,不说拉倒!摆这副样子给谁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
杨广转过身去,不在看他,偌大的车厢里一时有些寂静。过了好一会才听到背后沙哑的声音响起,
“在下……名唤十三。”
杨广气乐了,回头看她,“一个名字而已,不说就算了,我还能自降身份跟你一个叫花子计较?拿个数字敷衍我,莫非你觉得救了你,我就是个大善人了?”
顿了一下,杨广又说,“你越这样我还越是想要知道你叫什么?家住哪里?年岁几何?不说,我就把你扔出去乱刀砍死!”
杨广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有些不管不顾。少年瞳孔一缩,不知哪句话吓到他了,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杨广看到他这样心里一紧,有些无趣,也没了逗他的心思。正准备吩咐甲一把他带下去,却听到他说话了。
“在下……家破人亡,无父无母,十三这个数字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所以我名唤十三……”纪家上下十三条人命,她不敢忘记。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纪家被灭,她居无定所,可不就得四海为家。
“天和四年十月二十三生人……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云兮断断续续的说完,目光清冷的看着他。
杨广听到她说家破人亡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但最后听到她说生辰的时候又激动起来,“你刚刚说你什么时候生的?!”
云兮心里奇怪,为何对她的生辰反应这么大,她报的是原主的生辰,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云兮面色不变依旧清冷的说,“天和四年十月二十三。”
“时辰呢?”杨广更加激动了,也不嫌弃云兮衣服脏了,抓着她的肩膀问,云兮被她摇的有些头晕,她为了演的逼真,确实饿了三天,杨广不知轻重,摇的她快晕了。
“酉、时……快、放开我……”
杨广听了竟有些失落,“哦,我是卯时生的。”
什么意思?云兮有些错愕,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不过虽然时辰不同,但我们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今日遇见也算是缘分!”杨广满脸兴奋的说,再成熟也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小少年,这会知道有一个和自己时辰相同之人,还是觉得挺奇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