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山最终没有杀向杨府,他怕杨晴已经在那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不过,他也没打算闷声咽下这口恶气,家都被人打上门来毁掉了,他要是不给予反击,萧家日后还怎么在此地立足,要是传到外面去,恐怕整个天南都会瞧不起萧家了。
于是,他一方面派人罗列杨晴的罪状,想办法传递到外面去,只要能将杨家推到整个天南利益的对立面去,那么都不用萧家动手,杨晴必死无疑。另一方面,他指使萧家那些活下来的孤儿寡母,披麻戴孝上湖畔院去哭诉告状,迫使湖畔院出面主持公道。
此时,在湖畔院里,有人正在讨论着此事。
“老师,很多人都在等着我们湖畔院的态度。”
段明诚心事重重地走进一间房里,对正在提笔挥毫的白发老人深深一拜请安,又对旁边那位磨墨的读人作揖行礼,然后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作为河洛城的代督治,今日在福禄街和景寿街发生的事情让他很头疼,尤其是杨晴擅自放出镇压在遇龙河里的那只蛟妖,给他造成很大的压力。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带着刑具上杨府抓人,可那里是杨府,虽然说杨惊龙不在,但是那里依然是名正言顺的掌珠人府邸,他要去登门抓人,就得持天子御赐官印,亮官身,可他的官身太低,不够资格去掌珠人府里抓人。
更何况,掌珠人不在,没得到允许下,强行登门,便视同武闯,按规矩是死罪!
所以,他第一时间去找夫子韩俞,结果吃了闭门羹,情急之下,不得不来找自己的授业恩师,也是湖畔院的另一位夫子,蒲松堂。
湖畔院有两位夫子,韩夫子主功德,蒲夫子主教化。
“去韩夫子那里吃过闭门羹了?”教化一方的蒲夫子没有抬头,继续挥毫,但总算是开口回应了自己那个在举人中算得上最出色的学生。
“韩夫子他……正巧闭关了。”段明诚面带苦笑,言语之中很无奈。
韩夫子一甲子都没闭关一次,这次就这么凑巧?他自然不信。说白了,就是韩夫子不想理会这件事,态度很明显,谁爱折腾谁去管,反正还要过三四十年他才是这里的掌珠人。
蒲松堂似乎早就有预料,笑了笑,道:“韩老头甩担子的功夫一流啊,像他的作风。”
段明诚不敢接话。
蒲松堂写完最后一个“春”字,搁笔,抬头看着脸上写满心急如焚的学生,语重心长地道:“明诚啊,你这份心境,还得向你师兄学一学。”
段明诚看了一眼已经停下磨墨的读人,微微苦笑,嘴上应了一声是。
“读人出世入仕,最难的就是那份修心,所谓红尘红尘,便是有太多的纷纷扰扰,能坚守本心,克己养性,方难能可贵。”蒲松堂缓缓说道。
段明诚一怔,想到了徐良所说的修身养性,如今自己的老师又说了克己养性,二者竟然不谋而合。
温兰亭看了一眼走神的师弟,对蒲松堂道:“师弟也是重担在肩,责任在身,不得已而忧虑,换作是我,也是会跟他一样着急的。”
拥有一门双杰美誉的蒲夫子嗯了一声,轻轻颔首。
段明诚回过神来,愁眉苦脸道:“老师,师兄,这些咱们容后再说,我估摸着,再过半柱香,来咱们湖畔院告状的人恐怕就挤满大门了,如今韩夫子不管,你们要是再不管,难道真的要我持官印亮官身去杨府抓人?”
“瞧你这心浮气躁的。”蒲松堂责训了段举人一句,回头对温进士道:“此事你怎么看?”
“要管,但不多干预。”温兰亭言简意赅。
蒲松堂哦了一声,脸上露出饶有兴致之色,道:“继续说。”
温兰亭似乎早就想过此事如何应对,此时娓娓道来,“韩夫子是下一任掌珠人,自从杨惊龙出事以后,此地的各方势力早就习惯把湖畔院当成了领头人,再加上师弟是手握大魏天子御赐官印以及授予官身的代督治,于情于理,此事咱们湖畔院都得管。”
“其二,外面可能已经知道此事,很快就会有人奉命进来,不管是真的兴师问罪,还是做个样子,其目的应该都会是抢夺珠瓷。不管杨晴愿不愿意,到时候珠瓷肯定要易主。那样一来,下一个甲子的掌珠人还是不是韩夫子,就很难说了。”
“其三,杨惊龙还没死。”
蒲松堂动容,问了一句:“确定?”
温兰亭没有言明是陆桢说的,但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见状,蒲松堂想了想,叹了口气道:“那就真的要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