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仕族贵女与平民之女因各种缘由无法入院读之时,另一个常被人忽视的商人之女很快步入大家视野。
相比前两者,商人之女有更为自由充裕的时间以及殷实的财富,因着士农工商先后次序,商人虽是富贵,实际地位却在阶层微末。能将族中女子送至这所学院,最直观的便是可以抬高族中女子地位得以联姻更好的人家,哪怕是抬给高门贵府做妾,也绝不会被对方轻贱之。
世人皆说商人逐利,可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总是独具慧眼,能够很快从一件事情中捕捉对自己有利的一面。若换做平常院,他们也不会对此一顾。
然而,这所院乃是大齐唯一的一位长公主所创,其身份尊贵不说还颇受帝王厚待。等闲之事,这些商人永远也无法触碰到这一类人物,如今却有了院这一道桥梁,自是蜂拥而至。
商人最不缺的就是银两,故而白鹿院不仅不缺学员,甚至再次达到一帖难求的热度,更甚者常有人下重金赠与院,完善院各类设施。
其实宋宁要去这所院就读,就算没有皇帝的名帖,她只要能保证学满三年,依旧可以入学。
只不过没了皇帝的名帖,她又有何种理由前往读呢?
她如今没了婚约在身,又到了婚嫁年纪,再去院就读几乎不可能实现,宋义也绝不会妥协,更甚者恐怕过不了多久,对方便会随意找个人让她嫁了才是。
重来一生,她虽不再畏惧宋义,更不会担心他会将自己随便嫁与他人。但此时并非鱼死网破之际,若有迂回之法,她当然会选择,这就有了让天子赐帖一事,谁也无法阻拦。
在宋义说的口干舌燥之际,他猛然发现对面的少女走神了。
“嘭!”
他一掌拍向案,青花釉瓷的茶盏瞬间杯盖相撞砰砰作响,茶水也溢出大半,泼洒在了一份写了一半的卷上,霎时间,还未干涸的字体晕成一团黑墨,算是废了。
“逆女!”
宋义大喝:“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宋宁回神,盯着那团盛开的墨迹,冷不丁的叹了口气:“要不,您在说一遍?”
“你!”
“滚!”
这场单独会面,再次以宋义暴怒收场。
宋宁拿过名帖,悠悠朝着盛怒之人福了福身,扬长而去。
怒视着人影离去,宋义瞪着一双虎目砰砰锤了两下心口,怒火中烧的他欲拿起茶盏顺一顺心气,怎奈茶汤早已洒了大半,这让他更加愤然,又是“嘭”的一声脆响,茶盏就此四分五裂。
听到身后的响动,宋宁浅浅摇头。
“可惜那上好的瓷盏。”
一直候在门外的小厮此时也被惊的进退两难,他盯着那飘然离去的少女,只觉对方活脱脱就是个煞星,暗道自己真是倒霉透顶,怎就不告一天假,偏偏这会撞上前头。
很快,此事又在府里传了个遍,有眼色的都明白,今日还是别往侯爷跟前凑了,能多远离多远。
同时在小厮仆妇的心中,又将宋宁敬畏了几分。毕竟这位可是一而再再而三触怒侯爷,最后依然能全须全尾出来的人。
就算是深得侯爷喜爱的宋二小姐,那也是不敢如此造次的。
有人更是敏锐的觉察到,侯府里的风向好似变了。
下人们如何感想,宋嫣母女二人不得而知,不过在她们听说宋宁又惹了侯爷盛怒后,两人自是松了口气,如此不顾礼法得罪亲爹,那对于她们来说,无疑是更加有利的。
宋宁拿着名帖悠哉踱步回了芳蕊阁,浑不觉今日又给在府众人上了一课,将一进门,她便瞧着三个洒扫丫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丝毫未觉主子已经走了进来。
跟在她身后的两位近侍互相瞧了一眼,其中一个名为冬雪的闷咳一声,三个聊的入神的丫头顿时熄声警铃大作,待看清来人后脸色唰的一白,纷纷起身排成了一列,一副等人训诫的模样。
“做什么呢?活都干完了?”冬雪厉色道。
三个粗使丫头的其中一个懦懦的回:“干完了的。”
见对方还敢回嘴,冬雪脸色更沉,她越过宋宁来到院里的海棠树下,蹲下身拈起一片零落的残叶:“那这是什么?”
那丫头脸色一变,知道对方要刻意刁难自己怕是说什么都不管用了,当即冲着宋宁跪下求饶:“大小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其余两个丫头也跟着跪下求饶,一片戚戚然。
宋宁饶有兴致的瞧着这一幕,这些个丫头都是萧氏遣来的,她本懒得插手管这几人的事情,又念起以后还有好些日子相处,都是一个院里的,便不能一直这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