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驰终于摔服帖了,趴在马上里不再言语。陈术驾车紧赶慢赶才在落城前赶到了南阳宛城,好不容易找了间客栈安顿下这病号,陈术转身就去找大夫请药去了。思宁打了盆水走进房间,何驰落马但“运气”却格外的好,只有手背有两处擦伤破皮,她打算趁着何驰熟睡的时候给他清洗擦破的伤口。
“啪!”
思宁拿着手帕的手被一股猛力抓住,何驰侧躺在床上还打着呼噜,但那左手精准的抓住了思宁的右手腕,那五指像铁钳般将她的手臂死死咬住。
“我知道你的本事,你本事了得是女中豪杰,若有不测不需管我,你只要带着曹妹妹跑就行了。切记,切记。”
何驰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如何,因为听到南阳宛城,瞬间想到了这里是曹操折戟处,便又想到了曹操梦中杀人的典故,于是便将这梦中杀人改了一改,变成了梦中擒人。
一顿梦话说完,何驰演戏演全套,钳制的左手便慢慢松开了,还故意放出鼾声也不知道他人听起来效果如何。
苦肉计加上梦中擒人,如果思宁真的是身怀绝技的密探,那在危难时她定能护得曹纤安全。要是换了平时,何驰绝对不会这般大费周章,以他的身手带上曹家妹子对付几个宵小完全没有问题,要不是屁股上的伤拖累着,他甚至有胆量直接南下庐江府抓几个叛军回来。
“妹妹!妹妹!城里着火了,襄阳着火了!”
何驰不知道连环计的效果如何,只听着思宁没反应,便故作激烈的呼喊,然后咬牙一个翻身,又从床上翻到了地板上。
“少爷,只是个噩梦,我们还在宛城。”
两番苦肉计是何驰咬牙下的血本,他知道思宁对自己至少有五分的演技,那么在未来世界看过无数电影、电视的他便要以十分的演技报答回去,昭朝时的女子毕竟要单纯很多,这两三次番苦肉计下来哪还能不信。何驰也只要思宁出手保护曹纤,这样无论如何自己对父亲都有一个交代。
思宁将何驰扶上床,替他擦拭好伤口后,听着何驰的鼾声退出了房间。
何驰又演了一道,两次苦肉计演过,光身上的伤痛就够他受的,只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他就尽了最大的努力。听着门外脚步声远去了,他的手摸向了自己最贴身的一件衣服,在胸口的位置他用一块小布缝了一个暗袋,暗袋之中就放着那一枚摔成两半的白玉坠。
一种强烈的预感萦绕在何驰心头,此番襄阳之行必不会顺利,一南一北这两波贼人来势汹汹不假,可是中原腹地未免太平静了些,一股山雨欲来之势已经形成,若此刻齐王突然发兵,洛阳岂不是唾手可得!如此胡思乱想着,何驰渐渐沉入梦乡。
“陈校尉,他刚才便是那么说的。”
“有情有义倒是不假,但心性必须假以时日磨练。”
陈术,天策军中一员校尉,他至少有三重身份三个任务,平时在花舟上搜集情报时便是普通的护船,招揽天下的奇人异士时便是天子的猎头,在京城官员子弟内发掘天策军新血之时就是陈教官。
六月初八。
襄阳城南门集结了八百男子,看他们的衣帽穿着就知道全是些庄稼汉,这八百人分两个方阵每阵四百人八十人一排站齐五列,两阵队列齐齐整整每人脸上凝神肃穆像极了州府整训归农的屯田兵,然而他们并没有像样的兵器,每人手中都只有一根齐眉棍。
“老夫已经传信与江夏太守,此次曹姑娘集结义军协助朝廷讨伐贼寇实乃大义之举,老夫定会上奏天听予以嘉奖。”
一女子随着太守从襄阳正南门出了城,身后还有一袭官宦簇拥跟随,她的衣服非常简朴,身高也比太守矮了一头,不过粗布盖不住幽兰之色,身短难掩英雄之气。女子与太守气场相当且朝气勃发,八百人的义军都随她指挥而动,放眼整个荆南也没人敢轻视她。
过了护城河,就来到了一条长龙案前,桌案上摆着践行酒和城中商贾捐出的军资。
“老太守言重了,能集结到这些义民也是陛下的圣旨顺承民心,大家群起响应也为是为了保一方平安。”
官员们拍手称好,襄阳司兵官将一盏浅浅的酒递到了女子面前,似是知道女子不胜酒力也不想让她难堪,就这三分酒里还掺着七分的水,女子仰头一饮而尽低头时已经被酒气呛红了脸。
“曹姑娘真乃女中豪杰,怎奈襄阳城中已经抽不出个像样的人来统兵。”
襄阳与樊城隔汉水相望,近来汉江水匪猖獗,为了保证两江沿岸的夏收,两地军官片刻不敢怠慢,所有的精兵悍将都调往渡口要道坐镇,城中已经是缺兵无将太守也实难分身。
女子从酒气中缓过神来,践行还未结束,她万不能在众人面前失了体统。
“萧太守的辛苦晚辈自然知道,现在汉水两岸夏收在即,两地兵员都在全力保护这一季的收成,那些粮食要是入了贼人口袋,荆州百姓又不知要受多少苦难。”
“惭愧,惭愧!”
萧彻太守连连摇头,他已经年过半百眼前这样乱局实在耗
损心力,朝廷迟迟没有派兵支援,现在就只能靠着襄阳驻军苦苦维持。三日前江夏告急发来求援信,当时曹纤夸下海口,萧太守还只当是玩笑话,谁料八百义民三天便整顿完毕,而且行伍队列比起郡中精兵更为熟练。
“吉时已到,出发!”
吉时已到!曹纤身边的一位庄丁挥舞令旗,而后两阵齐出每一列随一旗,十旗接成一条长龙顺官道向南进发。曹纤的车驾与押后的辎重车队同行,商贾所赠之物全部收入辎重之中,辎重队共有十车二十六人,还有骑马十个人,骑驴的十六个,骑骡子的八个作为辎重队的护卫伴随前行,这些骑兵的武器比那八百义兵好不了多少,把打猎用的弓箭、铁叉都算上也凑不出来几件像样的兵器。
“要是能给他们添些武器……”
萧彻太守看着军容整齐的队伍,忍不住叹息。
“太守,开兵需要兵部的。”
“这我当然知道。”
若是打开兵器,襄阳城便可立即武装起一支千人军,可是开需要兵部,除非敌军兵临城下否则擅自开等同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