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历110年元月元日,小雨。
今天是合家团聚的日子,一年的时光转瞬即逝,过去的一年发生了太多。何驰依旧在都察院中挂着闲职,不过昨天贡院已经传话来了,要何驰进入贡院开始准备考试细则。
刘协被何驰送去了崇馆成为了天子伴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天子半路杀出来硬要何驰举荐一个伴读,何驰便只能将刘协推了出去。比起举荐其他交往不深人家的孩子,刘协至少道德上不会出现偏差。
至于四五经,太子身边就不缺懂这些的人,刘协所学的东西一是珠算,二是实用主义哲学,这些都是那些啃本的先生不曾教授的新鲜事物。八岁年纪车接车送,刘协也算成了一个公务员,何驰没有给刘季写去信,想来他们识字不多未必能看得懂。
“夫君,想什么呢?”
何驰站在前门发呆,雨滴淅淅沥沥连成珠串落下,现在何驰已经从御史中丞变成了副考官,可以忧心起考生之事了,随之的心事便是滚滚而来。
转身面对走来的曹纤,何驰轻轻搂住她的腰腹,此刻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了,时间可过得真快。也许自己现在就该为将来打算,出海的航路和大船应该尽早开始建造。
“今天元月元刘协读完早课便会回来,我在这里等他,你快进屋去小心着凉。”
“我看夫君似有心事。”
“你猜错了,我是准备有心事,至于要装什么现在还没决定。”
何驰的手不规矩起来,曹纤嗔怒的一拍,离了他的怀抱进屋去了。恢复站姿的何驰举目四望,那街角两个人还在盯着自己。
“何考官!何考官!”
何驰也没打算久站,正想着回去廊下歇着,突然有几个读人冒雨前来。这些人约有十几个,都是被雨淋的透透的,这么冷的天这群人一个个口吐白霜没了个人样,领头的几个何驰认识,就是在他府中抄过的人。
原来这些读人本来是住在高升楼的,那是一家专门隔小间外租的客栈,一天一间二十仅能让住客有个睡觉的地方,每张床之间都有木板隔着算是个单独的空间。这本是穷苦考生的立锥之地,今天却因为来了个王爷府的,把考生们都赶了出来,说店里换了东家要加钱。
“王爷府的?哪个王爷府?”
何驰是真的恼了,这才过到元月元就一大批考生在大雨天从客栈里被丢了出来,京兆府和六扇门都不管,这个王爷指定是真的。看着他们冻得直哆嗦,何驰先让他们进屋,何府里就走廊很容下这么多人,思宁拿出了三个火盆出来,媚娘又按照何驰的吩咐把房里的奏折拿出来点着供大家取暖。
“那你们的行李呢?”
“都还在客栈里,有几个同乡的看着。”
“好吧。既然是换了东家,也不好和他们来硬的,你们先在这里烘干衣服我去帮你们想想办法。”
办法终究还是有的,何驰在京城里熟人不多,不过他的脑子的好使,知道有一个人一定能帮上忙。
“何大人!”
常顺对何驰的到访表现出了十成的热情,他咬牙切齿的吐出了那三个字。
“常公公!”
“你是来还那五万贯钱的吗?”
“不是!我此次来有一件大事要常公公帮忙。”
“你好意思开口让我帮忙?!”
常顺杀了何驰的心都有了,这何驰做什么都不按套路出牌,而且不知怎么沾上了他还尽遭霉运。这啄春园损失了一个小婢,一个镇楼,还有和镇楼共处一室的五万贯钱,特赦令是下了,但是这亏空可就落下了。半个月不到,六万一千贯的亏空,常顺接手啄春园来就没吃过这么大的哑巴亏。
“有许多考生因为客栈换了东家被赶出来了,现在没个着落,还望常大人出手相助。”
“先拿六万一千贯钱来。”
“我何驰身上没钱,但有一物可押,常大人要是愿意行方便,我用它担保一年之后双倍奉还。”
“拿来看看!”
何驰从袖子里掏出了那一卷圣旨,常顺两眼一瞪,心想这何驰怕不是奉旨办事,他刚想跪下就见何驰将圣旨抛给了他。
“车裂……”
“常公公你可看清楚了,我若未尽督考之责,这就是我的下场。我若是死了,你尽亏六万一千贯钱,我若活着别说这六万一,就是再给你造三座秀春楼又是什么难事!”
常顺将圣旨收起,心中对何驰倒是升起了几分敬佩,虽然亏钱是铁打的事实,但眼前的何驰可是接了圣旨,如果督考失职就是车裂之刑,一个已死之人还有什么可以惧怕的。这么一停顿常顺忽然想通一个道理,这何驰能在短时间内特赦走两人,其能耐莫非在内廷?
“何大人,不得不说你是好汉,你有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