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敬虽然不懂朱瞻基的意思,但是仍然抱拳说道:“夫之见为规,矢之距为矩。”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以我的理解,夫之见,乃古往今来之学说之见,矢之距,乃大明兵锋控制之距。我大明的规矩,变成天下的规矩,那天下皆为我大明所有。若人人遵从我大明之规矩,天下既为我所有,我何苦与民争利?”
庄敬硬着头皮低声劝道:“殿下,天下是大明之天下,大明却非殿下之大明。”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历史上有名之奸臣,但是这一刻,朱瞻基还是对他有了欣赏之心。不管他的人品如何,最起码这个时候,他是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
他的身边绝对有朱棣布置下的棋子,将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汇报给朱棣。庄敬这句话,冒的风险可不是一般的大。
身为锦衣卫指挥佥事,这是朝廷四品官员,却不站在朝廷的立场,而是以朱瞻基家臣的立场说出这样的话,朱棣要是一不高兴,就能砍了他的脑袋。
虽然这是他已经知道自己如今处境危险,所以搏一把,但是他能冒这个风险,朱瞻基也就不介意给他一条活路。
何况,在朱瞻基看来,酷吏远比那些只会吟诗作对的人们更好用。
“吾知尔意,此言以后不必再说。吾胸怀天下,岂会畏惧眼前的些许阻碍,在历史的车轮下,所有的阻碍都会如同螳臂当车,被碾碎。”
如果朱瞻基穿越成为这个时代的一个普通人,那么他必须要学会圆滑和世故,因为这是一个成熟男人的标志,也更有利于他与这个世界的融合。
但是他不是,他穿越成为了一个太孙,一个世界唯一超级大国的合法继承人,还是如今这个强权皇帝最宠爱的孙子。
那么,圆滑和世故就不符合他的身份。
身为一个领导者,一个未来的国家统帅,他必须要有鲜明的个性和明确的方向。
只有这样,才能让下面的人明确地理解他的想法,来贯彻他的思想和意志。
一个世故和圆滑的人,或许会是一个很好的团队成员,但是绝对不会是优秀的领导者。
如果想要让下面的人认真贯彻自己的思想和意志,他必须要让下属知道他想要让他们做什么,而不是让他们自由发挥,甚至是来猜测他的想法。
因为前世的经验,所以朱瞻基已经习惯了作为一个领导者的身份,也知道如何当好一个领导者。
所以,他要给庄敬强烈的信心,明确的方向,然后庄敬他们这些人才能知道如何做来迎合他。
看了看庄敬有些兴奋的表情,朱瞻基又说道:“锦衣卫的权力不会受到制约,反而会随着大明势力在疆域之外的拓展,需要承担更重要的责任。草原,大漠,西域,南海诸岛,蕞尔小国,这些地方都需要遵从大明之法律,大明之习俗,大明之化。在大明的军队还没有发展到那些地方的时候,锦衣卫应该更早地走出去,让大明的光辉照耀天下每一寸土地,每一个民众。”
庄敬有些不明白朱瞻基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但是依旧激动不已,躬身道:“微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如今的锦衣卫不论在民间,还是在武大臣之中都不受欢迎,纪指挥使,包括你这个指挥佥事,都乃众矢之的,饱受指责。我已经跟纪指挥使谈过这些事,以后的锦衣卫不仅不能松开套在武大臣脖子上的枷锁,反而应该勒的更紧。但是,如果不想激化矛盾,锦衣卫必须要找到一条安全的后路。你只需知道,锦衣卫的未来在外而不在内就够了,只要你们忠心做事,我保你有一个大好前程。”
走出了朱瞻基的大帐,庄敬仍然有些茫然,仿佛失去了奋斗的方向,但是又似乎看到了光明的前景。
但是,他再也没有之前的担忧。以前的他完全看不到未来的路,现在他起码知道,他对太孙还是有用处的,在他们还有利用价值之前,太孙绝对会保着他们这些人。
他也知道他如今参与进来了一个庞大的计划,哪怕只是露出来的冰山一角,他参与进来的一部分,已经是惊人的庞大。
整个计划,恐怕只有太孙和皇上才清楚,就连指挥使大人,恐怕知道的也不全。
他现在只庆幸,幸亏指挥使大人弃汉王而投太孙。
在太子和汉王之间,他们只能选择汉王,但是多了太孙这个选择,才是他们真正的生机所在。
庄敬见过汉王多次,反倒是跟太孙的接触更少。可是,只有在太孙面前,他才能真正感受到像朱棣一样的皇权威仪。
虽然他仅仅十六岁,虽然汉王早在太孙还没有出生之时就已经闻名天下。但是,他在汉王面前根本感受不到汉王对未来的明确筹划,也感受不到汉王应对未来的信心。
皇家的威仪,权力的逼迫,激昂的信心,这些都是年仅十六岁的太孙直接带给他的。
跟太孙相比,汉王就像是一个孩子挥舞着他根本举不起来的大棒,权力将他压的不能自己,他却偏偏要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