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微服,亲自押送赈灾款粮前往临安府,一队车骑辎重中间夹着一辆驷马轻车。
随驾亲往有林贤妃与三名宫女,也都是普通平民装束。
林贤妃在宫里持重规矩,出来后倒是大刀阔斧显露豪放本性,与赵瑾年对面坐着,手拿酒壶应对漫漫长路。
“皇兄可知嫂夫人如此豪迈?”
赵瑾年开口,声音不似赵瑾年低沉迂回,反而有种瑞王爷多年沙场征战,被朔风呛喉的暗哑。
“知不知道有什么打紧?”林英挑眉,“你们三兄弟,二哥阴冷,三弟豪迈,偏偏老大是个冷钉子,不管怎么捂也捂不热,没事就惦记着扎人。”
被林英如此评价,赵瑾华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叹一声命苦。
“所以他非得让我来冒充,淌赈灾这趟浑水,做好了是他圣明,做不好是我办事不利,上面求着天可怜见少下点雨,下面又要抚恤好灾民重建,每日里如坐针毡,他也真忍心……”
对于瑞王爷的诉苦,林英狠泼冷水,“还是你愿意。”
品了品还真是这么回事,赵瑾华道,“虽然是根冷钉子,可就是让人愿意为他死心塌地,这可如何是好?”
林英听着猛灌了口酒,“这话你我都没资格说,最有资格说的那人,还陪在老大身边誓死效忠呢。”
“她那傻缺,提她做甚。”
瑞王说这话时,恨不能把自己脸上的易容全拆下去,想起来就气,都已经被他拐跑的人了,居然半路又能折回去,又不是回旋镖,回去干嘛?
“你林大帅的千金也是不遑多让,为了保他江山安稳,居然把自己一辈子都搭了进去,在宫里挂着个头衔虚耗光阴,成了囚笼里的老虎有意思吗?”
“你才是母老虎呢!”
旁边伺候的木兰听了,一点也不客气,顶嘴顶得瑞王爷没脾气。
“木兰,不可无理。”
林英沉声警告,木兰撇撇嘴,“他说你是母老虎……”
“母老虎就母老虎,有什么不好,至少能护住自己在意的人周全。”
听了这话,瑞王心生感慨,“我那大哥,真是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就有人替他上山打虎,下海擒蛟,凭什么本王就没这个福份?”
瑞王的问题无人能来解答,而那位被擒的‘蛟’,正焦头烂额地在墨家老宅的厨房里掌勺,做出来的饭菜跟才从煤窑里抠出来的煤炭似的。
“这怎么吃呀?”
老刘在一旁盼了许久,眼见摆上来一桌子都是黑煤炭,抻着脖子叫苦,再扭头去看一旁稳如泰山,坐在小几前烹茶的赵瑾年,实在闹不明白,为啥这样一个天下难得一见的瑞气贵公子,非要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和废后私奔。
墨梓凝抹着满头大汗出来时,亲眼见证了自己创造的奇迹,“这……”干巴巴地吐出一个字后,像被油烟熏哑了嗓子,再说不出话来。
“还是请个厨子来吧……”老刘大着胆子提议。
为了三个人不至于被活活饿死,墨梓凝把眼珠转向赵瑾年。
“无事,一会儿就到。”
赵瑾年稳坐老酸梨木桌边,热汽氤氲茶香缭绕,好似世外修炼得道成了精的妖精,一对桃花眼微眯着,唇畔似笑非笑地勾着,看得老刘都差点失了魂。
忽然门外传来叩门声,声音适中极有礼貌,老刘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口水,蹒跚过去开门。
“你是?”打开门,居然是个悍匪,脸上斜罩着个黑布眼罩,青衫落拓,腰上别着一柄长刀,虽然也可以算得上是小白脸,可惜一身的混账气,一只眼蛮横地盯着人,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