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北京入了秋,还没有大降温。
赵淇从程家出来却觉得身上发冷,忍不住抱起胳膊。
晚风拂面,她好像又闻到了汽油味,还有那股令人作呕的烧焦味。
她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回了家,直奔二楼房间,坐到桌前,才吐出一口浊气。
还以为往事已经随故人的逝去而湮灭,没想到再次碰到顾家的人,自己的反应还会这么大。
是因为好友沈筠的结局太过惨烈,也因为当年的顾家过于仗势欺人。
沈筠和顾元晖的分分合合,赵淇几乎旁观了全程。
那个捧出一颗真心的傻姑娘,在渣男编织的爱情谎言里,挣扎,沉沦,直至失去生命。
可最后,竟还要被顾家扣上爱而不得蓄意谋杀的屎盆子。
赵淇不由齿冷。
顾元恺那从容不迫的神情与举止,她此刻回想起来,分明能解读出久居上位者的睥睨与强势。
可在刚刚,她却不辨忠奸地被他的外貌所吸引。
色令智昏,肤浅。
赵淇强烈唾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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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回忆起旧事,后来就一晚上乱梦。
赵淇没睡好,次日见到妈妈时,人蔫蔫的。
舒教授担心地问:“淇淇,你怎么啦?”
她扑入妈妈怀里撒娇:“起了个大早赶飞机,好困哦。”
“那你订中午的航班嘛。”
“可是我想你呀。如果不是要对爸爸雨露均沾,我昨天就飞来啦。”
舒颐轻抚着女儿的后背,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早年是美术学院的教授,七年前女儿赴美留学后,她遵从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辞了教职到了敦煌研究院。从此正式扎根大西北,专心致志研究莫高窟的壁画。
她和赵宗海没离婚,但各有梦想和执着,一个投身于政治,一个沉迷于艺术,这些年不可避免地越走越远,如今也就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合伙当孩子父母罢了。
但父母的客套疏离,对孩子来说肯定不算好事,舒颐总觉得对女儿多有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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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人讲出门饺子进门面,回到住处,舒颐去煮面。
她是上海人,不会做面食,市场上买了现成的面条,浇头是亲手炒制的八宝辣酱。
赵淇吸溜着面条,吃得很香。
舒颐眸色温柔地看着女儿。
吃完,赵淇抢着去洗碗,舒颐拦着不让。
赵淇笑嘻嘻地说:“舒教授的贵手还请留着临摹壁画吧,这等杂务交给小的来。”
女儿懂事体贴,舒颐既欣慰又内疚。
于是陪在一旁削苹果,母女俩天南海北地胡侃。
就两个碗,很快洗好。
赵淇说:“妈妈,你回房睡会儿吧,下午还要回单位呢。”
“不用。”
舒颐笑笑,搂过她的肩膀走向沙发。
“抱歉啊淇淇,你大老远来,妈妈也不能陪你。”
几个窟的壁画修缮工作正在紧张地进行着,她能抽出半天时间去接女儿已是不易。
坐下后,赵淇把头靠进舒颐的怀里:“妈妈,你别这么说。”
又问,“你知道我的偶像是谁吗?”
“谁?”
“你和爸爸。”
舒颐诧异。
她和赵宗海完全平衡不了家庭和事业,对女儿更是疏于照顾,竟能在她心里挣得这么高的地位。
“真的。你们专注于自己喜欢的事的样子,实在是太有魅力了。”
赵淇神情向往,“我一直希望自己也能像你们一样,找到一份可以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实现自我价值。”
舒颐和女儿头挨着头,鼓励她。
“你的创设计有那么多网友喜欢,已经很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