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疑惑的点在是什么呢?”
宋山山手上动作未停,头也没抬的随口问出。
早年习惯了爹爹出题刁难,这道题对于她来说并不难。
像这种论述题本身就没有标准答案,只要你答得在理,选哪个其实都可以。
何齐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力强者固然是好,可若加上个贪字,性质便不同了,自古以来,没有哪个民众是不恨贪官的,一年到头累死累活,所得却变着法子进入了贪官的手中,富者愈富、贫者加贫,到头来受苦的依旧还是百姓。”
他想起自己近几日翻阅的籍中,后人对贪官的评语,愈发觉得自己这说法没错,便继续道:
“若举这位力强而贪者视事,即便是最后兴了水利、解了江南眉之急,可以他贪敛的性子,必将劳民伤财,哀怨四起。”
宋山山闻言点了点头,并没有急着反对,而是继续问道:“依你所言,那是举荐那位庸碌而清者了?”
说罢她站起身,走到耳房墙边的柜子上面拿出一个称药用的小称子。
“当然不是!”何齐下意识地起身跟在她身后,“百姓虽爱清官,可使庸碌者视事,万一人、财都搭上去了不说,最后还解决不了问题,这又如何是好呢?只怕日后再遇洪水,江南百姓还是会重蹈覆辙。”
“你的顾虑是对的,可问题是你必须要选一个。”
宋山山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拿着小称子绕过他走回药材处。
何齐垂下头嘟囔:“二者皆是有利有弊,选谁我心里都觉得过意不去,这不才一直不知如何下笔嘛。”
说着他快走了几步跟上宋山山,用希冀的口吻道:“你说怎么就没有既有能力、又为官清正之人呢?若是得这样一个人,江南洪水之难何愁不可解。”
闻言,宋山山称药材的手一顿。
忍着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给他翻了个白眼。
“你这想法是违反人性的好吧,你可知为什么史上能力强的大臣多数不是贪官就是奸臣?”
何齐被问得一愣,他虽然翻阅了不少籍,但是似乎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
触及到了不解之处,他开始正色起来。
先生说过,不解之处要及时问出来,三娘比他读的多,他问她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
“因为能力强的人,大多是有些傲气的。”宋山山顿了顿,举了个例子说明:“若你是上位者,要安排手底下的人办事,你是依赖强者多些?还是弱者多些?”
“自然是强者。”何齐丝毫没有犹豫。
“那就是了。”宋山山把称好的药材平等的分成小份,不急不忙地说道:“因为能力强,手上的任务也就越重,做得多自然就希望自己得到的回报也多,物欲使然,一发不可收拾,久而久之,贪官之名也就成了。”
“那三娘子,那你们方才说的那种庸庸碌碌的官,他们就不贪吗?”
没等何齐出声,酒玉醑就先问出了口。
他们手上虽然也在忙着,但是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听了个全程。
平时在酒肆里忙着,通常大家嘴里说的多是各种各样的市井传闻。现在听她们两个说起读做官之类的事,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自然也有贪的啊。”宋山山笑着看向他,“要是有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放在你面前,你能忍住不捡?”
“不排除真有拾金不昧之人,但是我相信大多数人都是想着,如何不动声色地将它收入自己的口袋、变成自己的银子而不被人捉到把柄。”
“人人都想贪,清正之人反而成了少数,官场上未必不是如此,不要因为他们是官,就对他们抱有太大的滤镜。”
宋山山坦白直言,全然不顾后面的几人听得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