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东边的天际已放出一线白光,有些泛起鱼肚白,天快亮了。
我和忆寒推了装满孩童的笼子往回走,还未回去就瞧见大哥和嫂子守在巷子口,焦急得原地打转。
大哥看见我们,赶忙过来帮忙,回到院子就看见老默和夫人两人倚在院门口满面焦急,瞧见我们顿时喜出望外,看着孙子躺在笼子里,眼泪直往出流,好在这些孩子只是被迷药迷晕了过去,抬出来等药效过了便都无事了,老默叫了街坊邻居来把自家孩子都领回去,这些街坊一个个感激得不是要跪就是要磕头,老默在外招呼着,月儿则帮着夫人给大家做了些吃食和汤水。
大家一晚都没有休息,此时已然是累得虚脱,都匆匆吃了口饭,倒头就睡。
我也顾不上与他们说昨夜的事情,一闭眼就睡得天昏地暗,什么都不知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睡梦中听见大哥唤我,睁开眼已然是晌午,可屋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并不大,都说春雨贵如油,姜国还未亡时,每每到了春日里我们八个皇子都要跟着父皇去神坛祈福,祈求一年的顺遂,当然包括一年开头的春雨,若是这年春雨来的密而及时,那么这年便是美好的一年。
看这如今的雨水,如此充沛,想来今年必是好的一年,定会万事顺遂的。
我睁开眼瞧见大哥叫我,连忙起身,却顿感一时的天旋地转,头脑发晕得很,这是怎么回事,脑子里回荡起昨夜里鬼血骊姬与我说的话,她拿走了我的一缕魂,让我今夜去等她。难不成是因为丢了一缕魂才会头晕目眩吧。
大哥同我说是时候陪着忆寒去寻亲人了,把忆寒送到家,我们也好安心。
此时忆寒已在屋外等着了,我顾不上头晕,缓一缓便忙起身跟着大哥陪忆寒去寻亲。
撑着伞走在雨中,这朗越城早已没有了昨夜里的阴森和恐怖,街旁的小摊也都摆了出来,叫卖着,首饰、吃食各种各样琳琅满目。
出来瞧一瞧这热闹的街市,很难想象昨夜这里发生的诡异事情,心情也开朗了不少。
忆寒穿一身青色的衣衫撑着把素白的伞走在前面,瞧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可又想不起来,罢了罢了,人啊总是会在某些时候觉得眼下的场景像是很久之前就见过,那许是前世的记忆吧,若是我与她前世就认识,那我宁愿这一世再不见她,每每与她一起便没什么好事,还一路咋咋呼呼,哪里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她突停在一个小摊前,瞧着一枚紫玉玉佩发呆,拿起来瞧了又瞧,手指抚过细纹。
“姑娘喜欢吗?”大哥问道。
她点点头,却朝我望了望,我赶忙假装看周围的景物,生怕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老板,多少钱,我买了。”大哥说罢正要掏腰包,却被忆寒制止了,她从腰间拿出仅有的一点碎银子,递给老板。
“老板,我只有这些钱了,你看够不够?”忆寒将银子塞进老板手里,老板垫了垫,笑着说够了够了,姑娘喜欢就将这玉佩拿去吧。
她脸上闪过一丝惊喜,拿了玉佩有些羞涩地走到我面前,低着头将玉佩递给我。
我还从未见过她这般娇羞的样子,有些不习惯,轻咳一声,“你……”
“送你的,就当留个念想吧,谢谢你昨夜里救我,也谢谢你带我来朗越城,若是日后还有机会见面,我定当……”
我生怕她说再见面的事情,立马打断她,不过看她如此诚恳的样子,我也心下不忍,接过玉佩,系在腰际,“那我就收下了,等一下送你到亲戚家,你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再往后找个好人家嫁了,不必再受苦了。”
看着这忆寒就要流出泪来,我赶忙推了大哥过来,大哥瞧着天色说时间不早了,还是找到亲人要紧,于是,一行三人继续按着忆寒的说辞找那家姓白的人家。
拐来拐去,寻到了一条巷子,这巷子里只有一户人家,可看门漆像是好久没人住了,大门上挂了个牌匾,上面写着“白家”两个字,没错了,是这里。
忆寒过去敲门,却一直未有人开,推了推也难推开,像是被锁死了,这是怎么回事,正一筹莫展,一个老人路过这巷口,瞧见我们在这里敲门,便冲着我们喊道:“别敲了,这户人家早五年就不在了。”
听老人家这样说,我们忙走过去,好问个清楚。
老人说,五年前这人家就举家迁走了,走得时候是半夜,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反正是五年没有回来了。
五年,这五年能发生多少事情啊,哪里还能找得到,更何况都没有人知道这户人家去了哪里,看来忆寒的这条寻亲路走得还真是辛苦。
瞅着忆寒一脸落寞的神情,不言不语,我去路摊上买了个拨浪鼓给她,“别伤心了,没了亲人还有我们啊,我不也没有亲人嘛,当然除了我哥,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亲人了,咱们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浪迹天涯,潇洒快活。”
大哥也应和着,“对啊,忆寒姑娘,以后我就是你的大哥,大家一起生活也挺好的,你说是不是。”
我拨弄着拨浪鼓,终于逗笑了她,她一把夺过拨浪鼓,吸了吸鼻头,“好,那以后我就和你们在一起了,你们可不许反悔。”
这姑奶奶的架子又回来了,我连忙点头,是是是。
回到老默家时,午饭已然做好了,月儿、嫂子在院子里等我们回来,老默的孙子没什么大碍,已经在院子里跑着玩儿了,白鹰小火不知什么时候飞回来,落在院子里那棵大树上,俯视着我们。
嫂子瞧见忆寒和我们一道回来,有些疑惑,大哥同嫂子说了后,嫂子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爽快的答应了忆寒和我们一起,和大哥一道拉了忆寒回屋吃饭。
倒是月儿似是有些不悦,撑着伞嘟了嘴倚在大树下,我过去安慰月儿,月儿不会说话,有了情绪也难表达出来,我刚在集市上时瞧见一个素白的簪子,买拨浪鼓时便一同买了下来,我从怀里拿出来递给月儿,她拿着簪子眼里是掩不住的欣喜,欢喜的样子似是个孩子,怨气也瞬间没了。
老默出来唤我们进去吃饭,这虽已是春日里,但雨下着还真是有些凉,在外待得时间长了,手脚都冰冷冰冷的,我赶忙推了月儿回屋暖和吃饭。
饭桌上,我将昨晚遇见鬼血骊姬的事情和她取走我一缕魂的事情和大家说了,嫂子有些担忧的看我,问我有没有什么不适,我只是晌午起床时有些头晕,别的倒还没什么。
大哥说,他曾看过关于这些魂魄的古,上说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别为胎光、爽灵和幽精,人若是丢了一个魂还可以,若是丢了两个魂还能活,要是丢了三个魂就变成行尸走肉了。
大哥这一说,说得我后背发凉,还好我只丢了一缕。
嫂子补充说道,胎光管人的生死,若是丢了胎光人的命也就没了,爽灵管人的智力,要是丢了爽灵人就会变得痴痴傻傻,最后这个幽精管的就是人的情欲,谁要是把你的这个魂勾走了,你就会生生世世爱上她,就算是有再美再贤惠的女人,你也不会多看一眼。
仔细推断,我目前整个人还算是正常,也不知那鬼婆娘到底拿走的是我的哪一缕魂。
为了我的生命安全,看来今夜还是得去会一会这鬼血骊姬,不管怎么样得把魂拿回来。
老默看我们今夜还要去,心里有些担心,便同我们说起了这鬼节的来历。
其实这个事情要从嫂子救了猎户的那年说起,其实在那之前这朗越城从未有过这鬼节,那年嫂子路过朗越城在山里救了老默,杀死了那个血浆里满是驱虫的怪物,怪物的血流过的地方,再未长出过草木,就连之前生在那里的树木都枯萎了,那里变成了一片荒地。
奇怪的是,那怪物夜里被杀,第二日老默带了其他猎户上山去寻尸体时,那尸体竟消失了,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被人弄走了,要么就是那怪物根本没有死,又再次逃走了,可那怪物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日子又回归了平静。
一个月后,朗越城的城主贴出一纸告示,说朗越城每三个月都要举办一次鬼节,要为在朗越城去世的亡灵超度,因为这事城里面闹得沸沸扬扬,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每每鬼节时都会有小孩消失,都不知去了何处,有时第二日会有小孩被送回来,放在院门口,可是那些被送回来的孩子也都变得呆呆傻傻,不明人事。
这鬼节让城里满是恐慌,所以每当鬼节的时候,白日里大家像往常一般,一到黄昏日落,各门各户都门窗紧闭,不敢出门,尤其是小孩。
忆寒听后推测到,会不会是那城主抓了小孩来炼什么丹药,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
我倒觉得,这城主和那山里的怪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定今日夜里我去会一会那个鬼血骊姬就能找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