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沁竹的心里七上八下,生怕自己装得不像露出马脚。
为防止露馅,她提前赶跑了常出现在她记忆中昙香,才在两个陌生丫鬟的服侍下穿戴整齐。
一个傻姑娘突然去镜子前审视自己肯定会被怀疑,她干脆光明正大提出照镜子。
即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镜子里的姑娘还是让她小吃一惊。原身的面容,竟然和她上辈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
“好看,三小姐最好看。”那个秀气的丫鬟忙不迭应了下来。
“三小姐可是饿了?奴婢去把早膳端来。”另一个丫鬟笑道。
叶沁竹是不用请安的,一则是她是个傻子,家人担心她闹叶家的笑话,二则是叶壑怕她迷了路受惊吓,索性免了她的请安。
叶沁竹点了点头,那丫鬟便俯身离去。剩余的那个模仿往日昙香的动作坐在床边试探:“今个三小姐想玩些什么?听听话本?还是去花园喂鱼?”
“我叫叶沁竹,你叫什么啊。”叶沁竹只觉自己差点把“我是个傻子”写在脸上,又恐自己装过了头。
“奴婢盼春。”小丫鬟恭敬答道,“先前出去的那位是盼夏。”
看来自家院子还有两位秋冬,叶沁竹心上琢磨着,脸上笑开了花,“四季姐姐。”
盼夏拿了吃食,盼春扶着叶沁竹走出里间。
叶沁竹的身体没用昨日的晚膳,早已经饥肠辘辘。搜索着原身的记忆,判定叶沁竹有自己用膳的习惯,叶沁竹毫不客气伸手拿了一块点心往嘴里塞。
盼春盼夏看着三小姐用那张令人羡慕的俏脸做着令人不忍直视的行为,纷纷苦笑着转过头去。
正当两人琢磨着该如何面对吃得开心的三小姐,又一丫鬟进来。
那丫鬟附在盼春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盼春脸上的笑容当场僵住,为难地看向满脸渣滓的三小姐。
“三小姐,二小姐来了。”最终,盼春鼓起勇气拾了块方巾上前替叶沁竹擦了擦脸,禀报道。
今早三小姐因为秦姨娘的事朝昙香发了好大的火气,这次二小姐误打误撞找上门,会不会火上浇油。
还没等叶沁竹有动作,只听得盼夏一声惊呼,一名身着粉色绣花窄袖罗衫的姑娘大踏步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浅衣丫鬟,提着个油纸包裹。
“二小姐,这样不太好。”那丫鬟瞟了眼屋子,小声说。
“怕什么。”叶沁兰勾了勾唇角,扬手笑道,“白衣,你就是太老实了。她又不是梅姐姐,我若是啥啥站在院子前等着丫鬟通报,恐怕这辈子都进不了院门了。”
这话在理。叶沁竹吞下最后一口糕点填饱肚子,又拿起一块如此想着。
教育完白衣,叶沁兰的目光回转到叶沁竹身上,看着桌上一片狼藉,忍不住捂唇嘲笑:“不就是罚了晚膳,跪了三炷香的时间,竟像是要把你饿死?”
区区一个姨娘,竟有能耐命令叶家嫡女?一个庶女,居然敢这么对嫡女说话。叶沁竹盯着手中的点心,目光婉转。
更不用说,秦岚确确实实把叶沁竹给“饿死了”,叶沁竹嘴角一勾,展现在叶沁兰面前的是一个灿烂的笑容。
记忆中的叶沁兰几乎未曾和叶沁竹有过交集,仅有的几次是在叶沁竹不慎落水后的上门嘲讽和测得灵师血统后的上门炫耀。
叶沁竹虽然傻,可也因为她的语气分外不喜欢这个姐姐,因此虽然叶沁兰只比叶沁竹大了几个月,但两人正常的交流却一次也没有。
“兰姐姐早,要一起吃饭吗?”叶沁竹笑得天真无邪,惹得叶沁兰心里不太舒服。
她刚打算开口,就见原本还坐在桌边的姑娘举着块被捏糊了的糕饼向她蹦蹦跳跳地走来,硬往她嘴里塞,吓得叶沁兰倒退一步,反手往叶沁竹身上推了一把。
叶沁竹借力后退两步,跌在地上。
好巧不巧,她的脑袋刚好撞在了桌角。女孩吃痛,顿时放声大嚎。一声声“姐姐欺负我”肝肠寸断,嚎到动情处,干脆拿起桌上摆着糕点的盘子向着叶沁兰狠狠甩去。
点心混着粉尘,再加势如破竹的瓷盘,向着叶沁兰的面门直扑而来。
叶沁兰抬手挡在面门前,伴着“咔嚓”一声,那瓷碗在叶沁兰面前被震碎,裂成四瓣摔在地上。
一旁的盼春盼夏已经吓得缩在一边,虽然叶壑不争气,但叶成功的孙辈却都有着灵师的天赋,刚刚的叶沁兰便是动用灵力击碎了飞来的瓷盘。
她们死死盯着二小姐,生怕她在盛怒之下又做出什么举动。
叶沁兰怒视着瑟瑟发抖,有拿了个盘子当防身道具的叶沁竹,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她抬脚狠狠踩碎了破碎的瓷片,转身带着白衣疾步走出了清玉院。
“药给我!”走出院子,迎上满池娇艳的荷花,叶沁兰松开咬紧嘴唇的贝齿,冲白衣伸出手。
白衣怯生生地将油纸包递给叶沁兰,叶沁兰接过就往池子里扔。没等到她松手,另一只纤纤玉手从一边伸出,接下了叶沁兰的包裹。
“一大早的,谁惹兰妹妹气成这样?”叶沁兰转过头,叶沁梅在她身侧端庄地站着。
那姑娘面容沉稳,唇间带笑,穿着白底蓝衣广绣留仙裙,裙摆绣着数枝梅花。
她不着痕迹地顺过叶沁兰手中的包裹,掂了掂后笑问道:“你这样子,倒像是在三妹妹那儿吃瘪了。怎地,就你这副伶牙俐齿居然说不过她?”
叶沁兰撇了撇嘴,双手抱胸满脸怨气地看着荷花池,回嘴:“大姐姐你说来轻巧,害她受罚的是秦姨娘,她又不是个明事理的。我好好去跟她说话,她能理我吗?”
叶沁梅扶了扶额头,心说兰妹妹的表现肯定不像她话里那么纯良。
她将手中的包裹递给一旁的不念,抬指戳了戳叶沁兰的额头叹息一声,转身向着清玉院的方向走去。
“昨晚风大,小心别着凉了。”
叶沁兰假装没意识到叶沁梅的离开,仍旧嘟着个嘴立在荷花池前。待到四周彻底陷入安静,才垂下手臂,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