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送上门来想给他当弟子他还不愿意呢,这个臭小子真不懂事。他气哼哼地,吹得灰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
淮扬向周身望了望,确定是在喊自己,眸光困惑地看过去。
那老先生疏眉细目,两鬓染白,胡子灰扑扑的,着一身粗布衣,颇像个算命的,只是脸上的神色有点奇怪,有些像是自己赌气时的样子。
他左手持着白色布幡,上“算命”两个黑色大字,别无其他字样,白底黑字十分醒目。
淮扬端正神色,礼貌性地走近,尚且稚嫩的眉眼温和良善:“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老头见此才停止了吹自己为数不多的胡子,稀疏的眉毛挑了挑,晃了晃手中的白幡,问道:“要算命吗?”
淮扬闻言一愣,旋即抿唇笑答:“谢谢,不过我不需要。”
老头听到,又开始气呼呼地吹自己的胡子,见到他转身又要走,胡子也顾不得吹了,连忙扬声道:“我免费给你算还不行吗?”
“我爹爹说过,命不是算出来的。”淮扬语气很认真。
虽然平时爹爹总是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他一直记着爹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觉得爹爹只是不会表达,其实对自己还是很好的,虽然好像更疼妹妹。
不过他也最疼妹妹啊。想到白白软软的小宜言,他咧开嘴,喜滋滋地笑了。
那老头看着淮扬一脸傻样,只想嘲讽出声。
他十年前在京畿碰见苏永峥时,就对他说过,江南才是他最终的安身之所,却被他无情地用眼神无视了,如今还不是应验了。
“你家庭和睦,父母恩爱,有个妹妹,今方一岁,你生于己亥年戌时三刻,属于难产,身子不如一般男孩儿强健,却尤爱习武练剑……”
他索性不再废话,直接不急不缓地一一叙述开,果然成功地止住了淮扬的步子。
淮扬听着,开始还不怎么在意,后来听他竟然一一说中,忍不住困惑起来。
“真是免费的吗?”淮扬回过头来,略显犹疑地看着他。
老头哼哼出声,点了点高昂着的头:“还不把手伸过来!”
淮扬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伸出了手。只见他伸手——
竟然把上了他的脉。
淮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按上自己腕的手,算命,怎么和看病这么像?
那老头也不看他,只凝神屏气,内力悄悄潜入,探他的脉络筋骨。
须臾,他收回气息,暗自点了点头。
虽不算顶尖,但劲路通达,是个好苗子。
淮扬还犹在不解中,那老头就移开了手,慢悠悠地卷着自己的幡就要离开。他轻轻抿唇,走上前问道:“算命爷爷,您算出什么了吗?”
“哦,我算出你不是个困于江南的人。”他漫不经心地回。
淮扬垂眸,长睫随着思绪游移微微颤动,一张稚嫩的小脸严肃皱眉的样子,颇显出几分可爱。
他抬头想再问问这句话的意思,发现早已没了那老头的身影。
太阳忽然冒头,周围瞬间亮了很多,晃了下他的眼,淮扬这才突然反应过来爹爹还在等自己,也不待多想,急急地往回奔。
他手忙脚乱地爬上马车,一屁股坐进去,轻微地喘着气。
舒妤还未回来,想是缎子式样挑花了眼。苏永峥轻柔地抚着怀中女儿的背哄她睡觉,抬眸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我肚子不太舒服,所以耽误得久了一点。”淮扬低着头,不太敢告诉爹爹刚才的事。
他话音刚落,舒妤纤纤素手便挑开了马车的锦幔。
苏永峥见状,一手抱紧女儿,一手伸出,倾身靠近,稳稳地扶了妻子进来,未留意淮扬方才的异样。
淮扬遂低头不语。
马车车轮滚动,缓缓向舒府行进。
及至舒府,欢聚笑谈,庆贺有加,免不得在其待了一日,至晚间用过晚饭方归。
晚间,苏府有人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