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樱惊醒过来,冷汗淋漓。
意识仍然模糊,视线逐渐清晰还是在那间病房。
一时间,她竟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噩梦,这间医院、江复生,还是学生时代永远也无法摆脱的阴雨连绵。
她抹去额头的汗,眼神空洞。
被逼到绝路的一刹那,那一句撕心裂肺的话是真心的。
她想,等病重的外婆去了,不用她照顾了,她就去死,随了这些人的心愿。
可是为什么呢她都能去死了,为什么不豁出去反抗
难道她竟是认同的吗
她的一条命,她的人生,不值得,不应该。
陈樱躺在床上喘气,不敢再入睡,可偏偏事与愿违,一惊一乍之下,身体太疲倦,她很快又迷糊起来。
这次的梦是一片浓稠的黑,像一匹光滑的缎子,无声无息铺展开来。
她头脑发晕,身上莫名热的厉害,踉踉跄跄地闯进公寓钥匙还在她包里,门竟然开着。
她太热了,理智蒸发为潮湿的细汗,手在墙上胡乱摸索,一直碰不到开关。
沿着墙一路走,前面又有一扇门,她随手推开,一路磕磕碰碰,不知碰落了什么,砸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最后,她摸到了一个人。
那人身上比她还烫。
她应该推开他,她想吹空调,想抓一把冰块放额头上,不需要再给自己找个火炉可不知为何,体内升起一股陌生的躁动,越来越迫切,一发不可收拾。
她听从本能靠了上去,贴紧他。嘴里咕哝了几句话,自己都听不清。
那人僵了一下。
然后,她听见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因为莫名的压抑而发颤。
“陈樱”
陈樱又被吓醒了。
她认出了那是谁的声音,可那又绝不可能是他。
江复生是什么人,她不久前才见识过,天塌下来也未必会多眨两下眼睛。
他不会有那么虚弱的声音,他的语气也不该那样压抑。那深海一样的男人,更不会有那般灼热的温度
不对,这都是什么不道德的想法,不道德的梦啊
陈樱在脑海中大叫救命,用尽全力睁开眼睛,喘息不止,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似的,疲惫不堪。
有人递来一杯水,整洁的衬衫袖口下,露出一截修长清瘦的手。
陈樱没多想便接过来,嗫嚅了声谢谢,咕咚灌下几口。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
她转过头,看见江复生,愣了一下,呛得直咳嗽。
江复生坐在床边,长腿交叠,十分闲适的样子。
见她难受,他下意识地伸手拍她脊背,又在半空停下,只把水杯接下了,放在柜子上。
他开口,语气温和:“做梦了”
陈樱红着脸,点点头。
他又问:“梦见什么吓成这样。”
陈樱还有点转不过弯来,开口:“梦见你”
江复生好整以暇:“唔。”
陈樱脸上的红晕蔓延到耳根,她回过神,企图掩饰:“不,梦见我”
他低笑,“梦见我们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