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留下一点阴影,就连原先属于伯雷斯图的领域也被彻底照亮了……而当艾伦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亮后发现,伯雷斯图正跪倒在他面前,嘴里反复喃喃地念叨着的只有一个词:“父亲……”
看到这一幕艾伦便知道,伯雷斯图终于明白了,也终于敢于直面自己了……老奥德里安的那些话,让他心中“这个世界不存在美好,也没有人爱他”这一观念彻底崩塌了。
在伯雷斯图身边默默地站了片刻后,艾伦开始轻声吟唱另外一段咒:“闪耀于天际,穿过虚无在此现身……穿透我的灵魂,赐予我力量!”
这是在三重试炼的赛场里,与瑞尔对战时候所发明的魔法,直到现在他也没想好要叫什么名字。不过这个魔法的效果他是了解的——凡是体内被他放入了这个光源的人,都具备了抵抗黑暗的资本,瑞尔身上沾染了魔眼的污泥却没有变成小魔眼便是最好的证明。
“黑暗从此在脚下沉眠,无尽的花海在前方盛开!”一团闪烁着柔和光线在他掌心浮现,“请顺从它的指引前行吧,顺从这光辉……尽管短暂,也该灿烂!”
伯雷斯图并没有做出任何抵抗,任由艾伦把这团光源放进他体内。
“非……非常抱歉……”片刻后,伯雷斯图缓缓地抬起了头,表情完全变了……他的眼眶里闪烁着泪光,语气有些哽咽:“我……我……”
“什么都不必再说了……”艾伦看到这一幕终于松了口气,微笑着把他从地上搀起来,然后拥抱了一下他。
“非常……感谢……”伯雷斯图小声说,语气已经变得和普通人一样柔和,好像心中最柔软的那一面被那团光引了出来。
这巨大的反差让艾伦也有些吃惊,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只要清除了伯雷斯图心中的黑暗,他与其他十几岁的少年并没有什么区别……单纯善良,而且彬彬有礼。
“不,你要感谢的不是我,而是奥德里安先生……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可能真的已经被你掐死了啊……”艾伦拍拍他的背,打趣道,“你看看这指印……哇……你下手还真够狠……”
“抱歉……”伯雷斯图抿嘴笑了一下说,“那片黑暗领域是与魔眼的精神相连通的,不仅可以让我取用它体内的魔力,也会强化我的身体机能,比如力量和速度之类的……”
“说起来这个……”听到这里艾伦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因为据他所知,伯雷斯图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他现在的永生完全是依赖体内残存的魔眼的力量才得以实现,如果他心中的黑暗褪去,那么他……
果然,就在他正担心的时候,伯雷斯图的身体开始发生了变化……只见他的身体自下而上开始消失,就像泡沫一样一点一点的消散在空气中,紧接着,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开始从外到内逐渐消失……
“啊……神的审判降临了……”伯雷斯图笑笑说,“比想象当中来得更快……”
“这并非我本意……”艾伦有点不知所措,“我只是……”
“我知道,你只是想帮我清除掉体内的黑暗。”伯雷斯图说,“没关系,我本就是罪有应得……你已经兑现了跟我父亲的承诺。”
就在这时,魔眼的一声怪叫从艾伦头顶传来,整个精神世界竟然也开始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情况好像有点不妙,它在反抗我对它的控制……”伯雷斯图说,“你要抓紧时间了,因为一旦我的肉体彻底消亡,那么这个世界也会随之崩溃,到那时魔眼就会彻底失去控制……”
“可是你……”
“我的死亡已经成为定局,你赶快离开这里吧,快回到你的朋友身边去……如果这个世界崩塌的时候你还在这里,一定也会连累到你的。”
“……”
“如果魔眼失去控制,连我也不知道它会做出什么事来,要消灭它就只有趁现在。”伯雷斯图说着把手伸向艾伦,往他体内传送了一些魔力,“带上这些吧……这是我自己的,干净的魔力,希望它能帮到你……在这之前我会努力维持这个世界,帮你争取一点时间。”
“……”
“再见了!”伯雷斯图看艾伦还有些犹豫,便一把把他推开了,然后在他脚下打开了一扇门,“你已经拯救了我,现在该去拯救这些人了……一定要成功!”
艾伦来不及说一声再见,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失重感传来,他从精神世界跌落了……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手还放在身边的那棵树上。
“啊!你终于醒了!”瑞尔焦急地问,“你还好吧!?我叫了你好半天你都没反应!”
“我没事……”艾伦说,“我刚与伯雷斯图见完面。”
“和他见面?”瑞尔一愣,“怎么回事?”
“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总之,他现在已经是我们的同伴了。”艾伦一边说着一边望向了魔眼,“只是你可能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
也许是伯雷斯图的控制力在逐渐减弱,只见这头凶兽的咆哮愈发频繁,开始疯狂地扭动身体,一点一点从藤蔓的束缚中挣脱了出来。
“吼!”片刻后魔眼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像是在宣告正式脱离伯雷斯图的控制,然后开始了肆无忌惮的破坏。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艾伦见状赶紧进一步释放魔力。更多的光树不停地从魔眼身边生长出来,一根藤蔓被魔眼用尾巴斩断便有另外一根缠绕到它身上。
但光靠这些显然还远远不够,魔眼在暴走之后所展现出来的疯狂远超他的想象,不仅能将粗壮的树干拦腰截断,甚至还能将某些正在生长的树苗连根拔起……本来为了一口气消灭魔眼,艾伦已经交付了圣物中的全部魔力,现在想阻止魔眼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全靠自身的魔力苦苦支撑,所以光树的生长速度远跟不上被破坏的速度。
最为恐怖的是,魔眼在扫平了周围之后竟然又开始凝聚“暗”……
“它好像不止是想毁掉这里啊……”瑞尔看着那一团在不断变大的暗,惊恐的大叫,“它想毁掉整个赫普!”
这团骇人的黑色物质的大小,是当时毁掉克里瓦里城的那一团的好几十倍,并且还在不停变大,即便是用梦幻之门转移也无济于事,因为无论转移到哪里所带来的后果都一样——整块大陆都将会被彻底毁灭……
“照这样下去会功亏一篑的……”艾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阿丽莎和辛西娅,“难道命中注定难逃一劫吗……”
不过就在这时,一连串加油声突然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此起彼伏,而且愈发响亮……
“不要放弃!艾伦!”
“我们相信你!”
“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
“这是……”艾伦一愣,朝声源处看去,发现正有人源源不断地从帕苏里魔镜中走出来,带头的正是伊恩和教授们。
“大家……”艾伦不觉心潮涌起,心中掀起万丈波澜,“大家都还活着!”
“艾伦!顶住!我们来帮你!”伊恩的声音尤为清晰,“兑现你的承诺吧!就像你一直以来在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