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火,桂香院成了一片废墟。
万幸救火及时,未曾波及其余院子,但院内丫环婆子都没逃掉一顿好打。
刺史大人恼怒苏夫人无能,竟能让曲姨娘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放火烧了院子,更厌恶蔡姨娘暗中对九哥儿下手,还死不承认,逼得曲姨娘不得不以死自证清白。
连着好几日,刺史大人耳畔都回想着曲姨娘临死之时的凄厉大喊,那声音仿佛用一把刻刀刻在他脑海里,驱之不尽,闭上眼睛便能听到她喊冤的声音。
经此一场大火,小九被暗害一事便在刺史大人这里盖棺定论了。
青霜已经寻不见,但她最早是蔡姨娘房里的大丫环,那年曲姨娘进门,蔡姨娘便好心作主把自己的贴身丫环送去侍候表妹,以示姐妹情深,甚至还拿此事在吴延面前邀过功。
吴延还未老迈,自然都记得。
任由蔡姨娘喊冤,还是认定都是她做母亲的在背后作妖,才教唆的儿子们也敢算计亲兄弟,于是拖至卫灏审问的那间院子,塞进厢房,把门窗全都钉死,只留一个送饭的小孔,任由其自生自灭。
至于三公子吴廉与五公子吴盛,受其母连累,身边侍候的人都不曾落得好,从乳母到乳兄,连同跟随的小厮长随们,全都挨了一顿板子,远远发卖了。
两兄弟被关在前院斋里禁足,读反省。
至于背主的玉兰,被刺史下令一顿棍子给活活打死了,同时还召集后院丫环婆子观刑,其中有刚入府不足一年的小丫头,被吓得嘤嘤直哭。
曲姨娘被挖出来之后,已经烧成了一团焦炭。
红颜转瞬成焦骨,吴延接受不了,连最后一眼也不曾来瞧,只下令厚葬。
此事自然又落到了苏夫人头上。
苏夫人强撑着刚刚有点起色的病体,爬起来给小妾庶子办丧事,还得派大夫日日前往梅香院——郑姨娘痛失爱子,至今还卧床不起,连爬起来当面去撕蔡姨娘的脸都做不到。
她倒是想卧床养病,可惜苗姨娘亲自上门来探病,句句不离刺史大人:“老爷昨晚还在我房里叹气,说自己命中这么多的儿子,大公子早早去了,老三跟老五碰上个不知事的娘,被教唆的不成器,也唯有澈儿能替他分担一二。”
这哪是探病啊?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苏夫人面色转白,钱妈妈似乎恨不得上前抓烂苗姨娘炫耀的嘴脸,被秦妈妈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腕子,吴瑞雪气不过,张口便骂:“苗姨娘是何居心?父亲春秋正盛,儿子也不止吴澈一人,你先别高兴太早!”
苗姨娘对吴瑞雪的话压根不在意,反而不怀好意的笑,还看似好听相劝实则嘲讽道:”大小姐马上就要嫁出去了。”她一扎一个准:“听说彭公子年少风流,外面红颜知己不知道结交了多少,家里的事情往后也用不着你操心,往后嫁去彭家有得是操心的地方!”
吴瑞雪被她这话给气得都要哆嗦,伸手便要向苗姨娘的脸抓过去:“你这个娼妇——”被朱玉笙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却狠狠将朱玉笙甩了过去,正好砸在苗姨娘身上,两人顿时跌作一团。
“要你假好心?!”她厌恶的瞪了一眼朱玉笙,似见到了什么脏东西。
朱玉笙:“……”
这姐们情绪也太不稳定了。
她倒不在意吴瑞雪对自己的态度,但若是没拦住大小姐抓破了苗姨娘的脸,刺史大人生起气来,大小姐因此而受罚,苏夫人也会找她的麻烦。
反倒是苗姨娘反应的快,先来扶朱玉笙,还责怪吴瑞雪:“大小姐,你这脾气也太差了,谁家能忍受你这样的脾气啊?”还捋起朱玉笙袖子来瞧,关切的问:“大奶奶,没摔伤吧?”
朱玉笙毫无防备之下被摔倒在地,以肘支撑,结果手肘处擦破了一大块油皮,正往外渗着血珠,她吹吹伤口:“还好,伤口不大。”
苏夫人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朱玉笙心中暗骂婆婆难侍候,上辈子不记得是因为什么,苗姨娘来耀武扬威,结果刺激到了吴瑞雪,这位大姐扑上去把人家脸挠了个稀烂,回头苗姨娘一状便告到了刺史处,她不但被罚跪祠堂,连带着苏夫人也大大出了一笔血,亲自扶着婆子的手带着重礼去向苗姨娘赔礼道歉,正房的脸都给丢尽了。
她们母女受了气,回头便拿朱玉笙撒气,连带着她也被婆婆罚去陪着大小姐跪祠堂加禁足,冤枉得紧。
再让苗姨娘闹下去,恐怕她又要被罚跪了。
朱玉笙吹着胳膊肘上的伤口,似无意提醒:“苗姨娘,三公子跟五公子被罚禁足,二公子既然受刺史大人重视,那必然盯二公子也盯得极紧吧?”
苗姨娘一怔,盯着朱玉笙的眼睛:“大奶奶什么意思?”
朱玉笙正背着苏夫人母女,无声的用口型说出“曲姨娘”三个字,对方眼神里带着惊惧之色,匆匆向苏夫人告辞,她的猜测顿时落到了实处。
本来苗姨娘不来,她也只是猜测而已。
但苗姨娘沉不住气,习惯性跑来正房示威,她就算是没证据,也要诈一诈。
苏夫人若有所思盯着朱玉笙:“你与苗氏说了什么?”
吴瑞雪气呼呼抢话:“能说什么?母亲你也不管管朱氏,我瞧着她可没当自己是长房的媳妇,恨不得巴巴去当二房的媳妇吧?”
“住口!”
苏夫人气得捶了她一巴掌:“你越发的口无遮拦了。”
“儿媳也没说什么,只是提醒苗姨娘,小心得意而忘形。说不定二公子在外面也有些不想让大人知道的事情,她许是匆匆赶着回去劝导约束二公子去了吧。"
朱玉笙视吴瑞雪如无物,反而惹得大小姐脾气爆发,破口大骂:“母亲,你不知道她私底下对表哥投怀送抱,我前两天都瞧见了,别以为自己做的那些勾当旁人没瞧见!”
“我对表公子投怀送抱?”朱玉笙觉得这位大姐可能脑子不太好使,不然也不会污蔑自己跟那位表公子的关系不清白。
“敢问是何时何地?”
“蔡姨娘院外游廊处。”吴瑞雪冷笑:“打量大家都是瞎子呢?”
朱玉笙心道:你可不就是瞎嘛,不然也不会把相撞看成投怀送抱。
她也懒得跟吴瑞雪对嘴对舌,直接向苏夫人请示:“儿媳说什么,恐怕大小姐都不会相信,还请夫人做主,请表公子前来对质。”
“对什么质?”吴瑞雪尖叫:“你自己勾引表哥,跟表哥有甚关系?还嫌丢脸丢的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