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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4) 老想管着我

原来是他一直不松口,英语老师只能退而求其次,换英语课代表去,让他帮忙出板报,还让他别全写字,画点图案,丰富一些,因此,找上了我。

放学后,我坐在教室等了一会,他就在门口喊我名字。别人念我的名字,赵惜的“惜”字的音总是绵长一点,而他念“惜”字的时候好像有点懒,“惜”的音很短,感觉意有未尽。

他整个人站在光里,特别地温暖干净,风流清俊,像湖水里一点红的白鹤,高傲无比。然而这只是表面,实际上他挺清楚自己长得好看,人是有些自恋在身上的。他有一段时间,对锻炼身体很有兴致,对自己那身锻炼后的肌肉很满意。但我就吓得不轻啊!我喜欢清瘦型的,带点肌肉就可以了,太多,有压迫感。可他恨不得武装到全身上下,怪不得没有交女朋友的想法,原来他把心思都用在自恋上了。

初三晚修课,有会他坐到我的后座,因为刚考完试,人轻松起来,闲话就多了。他说他每天都做500个俯卧撑,500个仰卧起坐,我不相信。他就让我捏他手臂,我脑子不太灵光,不懂他让我捏他是为什么,皱着眉试探性捏了一下,我大受震撼。

这是肉,不是水泥糊的吗?

我又伸手死劲捏了一把,一点都捏不动,我惊呼道:“你这是肉,太可怕了。”

他的形象一下子从英俊少年变成肌肉猛男,我不太能接受。就好像一盘很爽口的凉拌青瓜,变成一碟爆炒肥肠,怪不得最近觉得他好像变壮了,之前以为他可能长肉了,结果是练壮了。人还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少年模样,但似乎身上的卷气少了。再这样练下去,他一个胳膊肘就能掐死我,我喜欢斯点的,绝对不可以变成那样。

所以后面我每天都给他洗脑:说练多了对身体不好,容易有损伤;我们是学生,应该多花时间在学习和休息上;肌肉有点就可以了,太多会破坏自己校草形象;练多了脸会变大,不好看。反正正理歪理乱说一通,就想打消他的积极性。

他还挑食浅眠,有点霸道,腹黑又有点洁癖。那天我和他在板报墙上写写画画,弄了半个多小时就完成了,收拾东西的时候,有小飞虫撞进眼睛里了,手都脏了,就用手背去擦,作用不大。我正打算撩衣服去擦的时候,他递过来一张纸巾,我有点小诧异,男生少有人会带纸巾在身上的。我感谢了一声,接过来擦了几下才好了。就此打算道别的,他又说要请我吃饭,我要拒绝的时候,他就抱起我放在一边的先走了,我只得跟上。

吃饭的位置是他挑的,他放下包,让我帮他看着,又问我有什么不吃的吗?我说我不吃这里的豆腐,他点头就走了。

他再回来的时候端了两份饭,一模一样的菜式,土豆排骨和青菜。人一坐定就开始拿纸巾擦桌子,手又长又细特别好看。

我忐忑地在他旁边小口吃饭,总感觉他盯着我看,但我不敢看回去,只能埋头吃。但胃口不好,菜也有些凉,才吃了一小半,而他的饭和没动差不多。学校食堂的饭菜不怎么样,好吃的菜一般早早就抢完了,剩下的都是不好吃的。最后他还去了趟小卖部,自己买三明治填肚子,也给我买了一份。

回到宿舍后,自己总有种被别人喂养的错觉,后面发现还真是。

原来他以前住在舅舅家,舅舅有个女儿叫季雯,小他三岁,从小一块儿长大,所以比其他男孩子会照顾人些,也细心。他说我和季雯有些相像,不自觉地会想照顾着点。我后来见过他季雯几次,没觉得哪里像,就是刚见面那会两个人身高差不多,但很快她个子就窜上来了,我成了小矮子,这让我很是郁闷。

我们渐渐熟悉后,他便开始各种投喂我。家里送的饭经常会多带我一份,课间去小卖部的话,也会带点吃的给我,自己觉得好吃的,或者不喜欢的,也会强制投喂给我。次数多了,就觉得挺有负担的,拒绝过,但效果不好。他会生焖气,然后我就会看眼色,渐渐地就只能随他的意了,到最后习以为常,给什么拿什么。有时候心里是挺得意,他那样好还对我好,简直不要太好了!

相处时间更长了以后,他就有点管着我的意思。

我人小心思重,上大学在我看来是不大可能的事情。我家都是散养的,不太关心学习,在父母眼里,女孩子早点独立赚钱,是最好的了。但我到底不甘心,盘算着读个中专学技术,有国家政策补贴,自己再努力点,有点什么奖金之类的,应该能上得起。专业都看好了,学动画,是我感兴趣的。

思想不稳,成绩就容易浮动,我成绩正常都在年级前十,好的时候能上前五,初三第一学期的一次月考,成绩跌出了前二十,快接近三十了。父母都不清楚我的学习情况,可他倒是很了解,还给我进行了一场深刻的思想教育。

月考过去一周了,成绩排名已经能在公告栏上看见了,傅辰毅依旧稳坐第一,而我却一跌再跌。中午上完课,他就来教室找我,其他人都见怪不怪了。

“你怎么回事,打算跌到多少算完,不想上学了。”他坐在我座位的前面,神色严肃地说。

“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我低着头把玩手上的笔。我成绩一直不错,逐渐跌下来,我心里也是有落差感的,自责也失落。

“那你还和人借小说看。”他的声量高了起来。

我急匆匆地举起食指放到嘴边,眼神拜托他小声一点,然后说道:“我就课间的时候随便看看。”

有几本校园小说在学校流传起来,我没抵住诱惑,看了几页就迷上了,有和同学借来看。因为是借的,时间有限,一有空就会偷偷拿来看,可能……或许……也耽误了学习。但死鸭子嘴硬,我自己知道就行,不会承认的。

“以后不准再借了。”

“我会自己看着办的,再说胡俪莉也有看。”胡俪莉是年级第三,和他一个班的。

“我不管别人,就管你。”

我想呛声说少管我,可临到嘴边,到底不敢说出口,只能退一步。“你别这样,我周末借回去看就是了!”

“不可以。”语气很强硬。

我不说话了,只专心玩笔。

我小时候总听别人说她哥哥怎么怎么好,在学校怎么护着,心里很是羡慕。我姐姐只会指使我干活,在学校也不带着我玩,听别人说哥哥那么好,所以对这种生物挺向往的,而他就是这种存在。有时候我也觉得莫名,那么多人,他怎么就对我那么好,难道……但直觉告诉我他没有这意思,有时相处觉得有过暧昧,可我反应过来时,早就消散,让我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想入非非,把持不住,有了错觉。成绩好,长得好,对你好,不心动才怪。但我只敢心动,不敢行动,他那样好,我配不上。

虽然我滤镜很重,但也不妨碍我有自己的主张和坚持,我才不要。但以后还是要收着点,防止继续堕落。

“别以为你不说话就能过去,你等着。”他警告完就起身走了,临到门口又转回来,从口袋里掏出几颗薄荷糖放我桌上,又走了。

晚修课时,傅辰毅和我同桌换了位置,我心想没完了,又要教育我。我就纳闷了,大家都是同龄人,他怎么老想管着我,我看起来比较欠吗?

我上学开始就养成抖腿的习惯,焦急或者无聊会不自觉地抖腿。有回晚修,我们刚好隔了条道坐旁边,时间长了就被发现了,他每次都用死亡凝视制裁我。

住宿的时间长了,有些人的心思就活络起来,吃一些家长不允许的东西。泡面可以说是那个时期家长禁食名单的榜首,同宿舍的一个小姐姐,囤了很多泡面,经常在三餐的时候泡来吃,令周围的人都嘴馋起来,渐渐地,很多人开始效仿。

我也嘴馋,而且还能省钱,我觉得这事挺好的,就是不顶饱。不过忍忍就过去了,一天吃一餐,隔天吃一次,也还过得去。这样持续了挺长时间,他不知怎么知道了,又是一场教育。

他说:“你平时吃那么多,就吃那一点泡面,你不饿吗?不好好吃饭,小心真长不高,矮冬瓜。”然后就给我频繁投食,不吃还要发脾气。

我感到窘迫又自卑,我食量其实不算大,只是不想浪费。那样以后,我便不敢这样做了,都有好好吃饭。

他总能轻巧拿捏住我,但我的反叛精神告诉我,不可以妥协,我是个自由人。所以,他坐到我旁边我是不乐意的。

“你干嘛,我们保持点距离OK,不要影响我学习。”我皱着眉幽怨地看他。

他抬手掐我的脸颊肉,“倒打一耙是吧,以后有问题别问我啊!”

我正要打他的手,他就把手撤了回去,并且安稳坐下,摊开本学习。

我脸颊一热,也羞于纠缠,不服气地斜了他一眼,摊开练习册写题。

我心里其实有点小紧张,毕竟我们很少坐这么近,忍不住悄悄拿余光去看他。

他坐得比一般男生直,对于我来说饶有空余的桌位,对于他来说有点挤。他的一条腿斜挎到了走道边上,手肘也跨过了我和同桌约定俗成的三八线。浓密的碎发遮于额前,皮肤很干净,纤长的睫毛卧下根根分明的阴影,鼻峰高挺硬朗,一点薄唇微启,闭闭合合的,无声默读,喃喃自语……我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了,感觉口有点干,就喝了口水,然后奋笔疾,不敢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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