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兔死狐悲
众多敦煌客商瞧着武家这大门紧闭的样子，纷纷摇头叹息着，他们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感叹，毕竟武家被叶伯桀和马兹达克收拾了，叶家和粟特商帮下一步势必就是垄断和压榨敦煌其他商客的利益。
到了正午时分，这小楼依然大门紧闭，小楼外头的街道上聚集了大批的敦煌商客，这些商客看着这灰败的小楼，像是在看着武家的坟墓，纷纷摇头叹息着，那“兔死狐悲”的声音越来越多。
在小楼不远处的街角，数伙白衣的粟特人一直在徘徊着，他们密切地监视着武家的动向，从昨夜至今，武家没有任何行动。
马兹达克在等着李怀乾将那6件“圣物”送过去，他一直没等到李怀乾，他自是心焦，但是瞧着武家这副“死鱼”一般的模样，他倒是没有采取什么行动，他觉得可能是武家已经颓败了，无从反抗了，所以连那6件圣物也不送回来了。
如果武家真是已经被打趴下了，马兹达克对这个结果挺满意，所以他没有来逼着李怀乾交出那6件“圣物”，他觉得如若武家是收拾了家当跑路，他们粟特商帮在嘉峪关那边有强大的势力，武家人是逃不过嘉峪关的。
这一天风平浪静，武家大门紧锁，没有任何动静。
一夜过去，第二天早晨，武家的小楼依然一片死寂。
敦煌的众商客开始聚集起来围观武家的小楼，他们簇拥在这座原来的“巫山楼”的街道前后，像是在祭拜颓败的武家，两天没有动静，武家势必已经是被打倒了。‘
“武家已经是尽了全力，可惜那武家娘子那般的能耐，仍是扛不下去。”
“武家娘子想必已经带领武家人连夜逃走了吧？不知他们是逃往关内，还是逃向关外。”
“武家收购这青楼，原本以为他们是要来一番绝地回击，哪曾想落得这般下场，早知今日，当初不如变卖了家产，退回关内，还能保全身家性命。”
众人议论纷纷。
随着人群越来越多，这武家小楼前后倒是形成了一个小型集市，这巫山楼原本就在敦煌集市的中心，周遭被街道环绕，四面是空旷地，商客们聚集起来，自发地就开始做生意，一时间这“衰废”的武家小楼前后变得喧闹。
到了临近正午时，马兹达克来到这里，他站在武家小楼对面的街角，看着眼前围绕着小楼形成的一片“集市”，他露出笑意。
安康禄山站在马兹达克身边，他是安康解忧的舅父，是拜火教在敦煌的另一位长老，但是他的性情温和，虽然资历老，但是在教内的地位比马兹达克低得多，眼下拜火教在敦煌的势力基本是由马兹达克掌控的。
安康禄山说道：“看来这武家颇得人心，这些人都是冲着武家聚集在这里。”
马兹达克笑道：“这是好事，说明他们心怀恐惧，用他们唐人的话说，武家的灭亡让他们兔死狐悲。马上着手，派人将这座楼给收购下来，这里可以做成一个集市，这座小楼的价值比此前要高得多。武家终究是自不量力，凭他们一家的力量，如何能与我们对抗？……”
马兹达克话没说完，只听见远处东边传来骚动声，人群往东边聚集而去，隐约能够听见欢庆的声音由远及近正在靠近。
马兹达克奇怪，问道：“今日他们唐人有什么庆典吗？”
安康禄山也奇怪，说道：“是‘芒种’的节庆？但时日还没到啊。”
一个粟特人手下急急忙忙跑过来，说道：“长老！……前面……前面是……”
马兹达克：“慌什么，慢些说，那些唐人又在折腾些什么？”
那粟特人手下说道：“那武家人从东城门进来了！搬着一批木材！看来是被咱们扣在嘉峪关的那些木材……”
马兹达克一惊，他忙走出街角，来到街道上，往东方看去，看见东边的街道烟尘滚滚，隆隆的车马声正喧然而来。
不多时，只听得欢呼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人群往那喧嚣的烟尘涌去，人们像在迎接凯旋的军队一般。
一大队人马穿过烟尘，拉着两列大车走来，这大队人马有五十多人，他们分成两大列，拉着两列大车，大车上装载着被切成段的大木头，正是那根巨大的紫檀木被切割而成。
这队人马昂然而来，为首的是一个年轻雄健的男子和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正是噶尔桑扬鹰和严伯，这七十多人马正是武家的人马和噶尔家虎狼骑的人马混合而成。
李怀乾隐藏在队伍的中段，他和其他人一样穿着一身粗布短衣，他低调地走着，看着眼前的形势，他露出一抹微笑。
李怀乾能不抛头露面就不抛头露面，小心驶得万年船，低调才是王道，这是他的原则。
前天从阿史那忠节拿到军方的之后，他马上召集噶尔家虎狼骑的人马和武家的人马，连夜从敦煌出发赶往嘉峪关，在昨日早上他们抵达嘉峪关，他们向嘉峪关守军呈上驻扎敦煌的征西军左武卫将军阿史那忠节的，说明被扣押在这里的这批木头是征西军的军备物资。
嘉峪关的守军被粟特商帮打点，本来不肯交出那批木材，但是既然左武卫将军说明这是征西军的战备物资，如若不交出这批木材，就是扣压战备物资，不配合朝廷出征西域的军事行动，可以以贻误战事的罪名论罪。
嘉峪关守将不敢担这个罪责风险，李怀乾得以顺利地取走木材。
然后武家的男丁和噶尔家虎狼骑的弟兄们将这根紫檀木切割分段，转载运往敦煌，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在今日中午时抵达敦煌。
经历连续两日忙累，这武家的男丁和噶尔家的弟兄都疲惫不堪，但是一进入敦煌，他们都抖擞了精神，尤其看到敦煌的众客商都欢呼着迎接他们归来，他们更是振奋起来。
他们来到武家的小楼前，在这里聚集的、形成集市的人群把他们的去路堵住了，众商客没想到武家居然以这般气势昂扬的姿态出现，而且把那些被粟特商会扣留的木材取回来了，众商客都围住武家欢呼着。
武家众人仍然低调，没有和这些客商接触，他们穿过人群，将木材运入小楼里头，然后严伯作为代表向众人致谢，然后武家小楼的楼门又关上了。
马兹达克看着武家这般高调地归来，他愣了片刻神，他着实没想到这武家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木材运回来，着实没想到武家还有这样的手段。
马兹达克神色阴冷，下令：“看着这儿，有任何动作即刻禀报！”
武家小楼里头，武家人和噶尔家的弟兄刚刚把那批木头安置好，众人正士气昂扬，尤其是武家人，被憋屈了这么多天，总算在全敦煌人的面前扬眉吐气一番。
严伯向李怀乾禀报：“姑爷，咱们这就开工了！”
李怀乾：“不急，不必这般操劳，弟兄们连着累了两日，让大伙歇息一下。你们可知‘丝棉纸’？这里可能买到？”
严伯：“丝棉纸？当然知道，是上好的纸。城北陆家的纸坊就售卖丝棉纸。”
丝棉纸在21世纪被称作“唐纸”，是唐朝制作的高档纸张，这门技艺被日本人保留下来，在日本民间仍然流传着，李怀乾知道这种纸宽大而且很有韧性。
李怀乾：“很好，要最大张的丝棉纸。让弟兄们歇息，抽调一些人手去买一批回来。”
严伯：“要多大张的？”
李怀乾：“瞧瞧这小楼，要从楼顶一直垂落到地面。”
严伯瞪大了眼睛，这么大的纸，简直闻所未闻。
这姑爷又要折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