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寻乘着夜色,走在一条宽阔的笔直山路上,四周空无一物,就连风声都捕捉不到存在的痕迹。
墨色夜空星子寥落,唯有一轮圆月高挂远空。
她在做什么?
她要去哪里?
她一概不知。
只是遥遥天地只有这一条路可供选择,她没有别的选项,只能沿着一路走下去。
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天边,皎皎冷光倾洒,她是月光的圣徒。
走着走着,路边渐渐有了熟悉的身影。
她没有选择停下来,就这样,身边的虚影不断变幻着。
她路过了一个又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虚影,有习课后相约游玩的同门,有出门游历时见过的熟人,有偶然相识的好友,还有许许多多她没有救下来就消失的模糊身影……
他们微笑着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离开,挥手送别。
或许她应该停下与他们叙个旧?
毕竟只要跨过他们的身影,漫漫长路之上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可她还不能停下,这些都不是她要找的人,或者说,她想找的人并不在这里。
她迎着冷白的月光向前走去,茫然,困惑,不坚定,却仍在一路前进。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少见的,他腰间没有佩剑,只提着一盒飘着熟悉香味的糕点。
那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甜甜腻腻,酥酥脆脆,不是会被众人所喜爱的味道,却独得她的偏爱。
“掌门。”她的嗓子有点干痛,胸腔有些闷,仅仅只是说了这两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掌门微笑着没有说话,只将手里的糕点递给她。
她没有选择接过,只是转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掌门,师父呢?”
掌门没有回答,只沉默的站在冷风中、月光下。
可眼泪来得有些猝不及防,她用手背随便擦擦,拽着掌门的衣袖哽咽问道:“师父他在哪里呀?我找不到他了,我好想他。”
眼泪越擦越多,可心中憋着的那口气却始终找不到释放的出口,她大口呼吸,想借着呼吸稳定自己的情绪,却没有丝毫效果。
她不擅长分别也不擅长习惯,可仙界人的生命实在太漫长了,在这种模糊时间的概念下,就连百年相计的时间都有些不值一提,很难让人刻意从记忆中翻找。
可日子却是清清楚楚的一天挨过一天,才不会因为生命时间的过分延伸而快进分毫。
本来她可以好好忍耐的,本来她可以做到的。
她以为她本可以的。
只是这条路好像有些太过寂寞了,满轮明月唯有她一人独赏,康庄大道只有她一个人前行。
她似乎,有些想念蜜糖酥的味道了。
所以当掌门带着她心心念念的蜜糖酥出现时,情绪仿佛一下有了决堤的泄口。
即便她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幻影。
可她实在是有太久太久没有见过她师父了,那个会带她翘课出去玩的师父,那个会给她带礼物的师父,那个将她从死亡阴影下救回来的师父……
可幻影中也看不到思念之人的身影。
两百余年的岁月弹指而逝,可她至今也不过二百余年的年岁,对于她来说,这是将近她所活至今的时间。
朝闻求仙道,暮忆泣平生。
她抬眼看向天边的高月,然后转身背对月光向着反方向跑去。
这条路远比来时走得更加艰难,每迈出一步都能感到愈来愈大的阻力。
但她没有停。
直到跑过来路,踏过原点,高悬的明月猛然坠落,虚幻的假象彻底终结。
在无数溅起的晶亮碎片中,她看到了“灵”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