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殊涂好了军医给的伤药,便起身前往四营,打算趁大家晚膳时,打包好行李离开。
可当他掀开帘子,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个少年,陌生面孔,正在谢殊的床位前偷偷摸摸,不知正做些什么。
“我马上就要搬走了,不碍你们的眼。”
少年闻言抬头看到正主在面前,被抓个正着,吓得僵在原地。
还不待他说话,谢殊三两步上前,一把抢过少年面前的军靴,反手一倒,几颗生锈的铁钉叮叮当当掉了出来。
他冷哼一声,从他入营以来,这些“小惊喜”就没断过,那群家伙也不嫌累得慌。
“喂……你,你真的害死了云风十三骑吗?”少年在谢殊转身离开时,突然出声问道。
谢殊闻言脚步一顿,定在当场。良久之后,才开口道:“就算我否认,你们也不会信的,不是吗?”
从头至尾,谢殊都未曾回过头,少年也不知道他说这些时究竟表情是愧疚还是愤恨。
未等少年的回答,谢殊拔步离开。像一只孤狼,一个人来,也一个人静悄悄的走,不留下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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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殊一开始还很担心和初云骁共处一个屋檐下的尴尬,结果报到了才发现,他基本上都是夜班当值,等他换岗回到营帐时,初云骁早已前往校场开始一天的训练。
这么一来二去,日子过得也算平稳。谢殊已经好久没有真正地休息过了,这段时间下来,倒是让他的身体素质恢复了不少。
就连初云骁巡察时候撞见他时,也不由自主地和初影调侃道,“最近伙食看起来是真的变好了,某人都胖了啊。”
谢殊回了他一个大大的鬼脸。
云骑军军纪严明,在贪腐方面的稽查和制度方面堪称大盛最严之处。采买之事的油水一向最为肥厚,所以军内采用轮流制,由每个营在每一个采买周期都派出不同的士兵,一同进城进行采购。
这次是谢殊第一次参与采买。他一早便前往后勤处报道,却没想到却有人比他还早——一老一少,正一边啃馒头,一边研究采买清单。听到脚步声,他们都抬起头看向谢殊。
谢殊认出来,其中那个年少的士兵,正是先前在他床边捣鬼之人。少年见了谢殊,慌忙拉低帽檐,似乎想躲避他的视线。
谢殊径直走向后勤官,没去理会。
“四营谢殊,报道!”
“今天三营当值的那小子因病缺席,就你们仨去吧。”后勤官指了指后院里的粮仓,“主要是面粉,你们买完就直接送仓。”
谢殊在前领路,小丰跟在后头,不时偷瞄谢殊几眼。老马牵着马车殿后,一言不发地观察着这一切。
他作为老兵见过了无数风浪,再结合上几天前和小丰八卦的内容,心里已有了几分猜测,但他这只老狐狸也不戳破。
“大娘,你有多少面粉?我们要收。”谢殊看见路边正有几个卖面粉的散商,刚上前准备询问,对方看到他那骇人的刀疤,就吓得连连求饶。
“大侠,别杀我别杀我,你要便拿去吧!”
“呃……”
谢殊正欲上前解释,但那些摊贩被吓得四处乱窜,一时间街上人心惶惶。
“大娘莫怕,俺是云骑军的,只是打算收点做军粮。”小丰赶紧上前圆场。
小丰生得一张娃娃脸,皮肤黝黑,眼睛笑起来像一道弯弯的月牙,最是讨妇人喜欢的憨厚长相。对方见小丰一口流利的秦腔,逐渐放下防备。
“你瞧,这是我们征粮令。”小丰晃了晃手里的公,总算让人安心下来。
我竟忘记了,自己如今的长相可是个丑八怪。
谢殊不禁抚上自己脸上那道骇人的刀疤,谢家覆灭之夜的记忆又再次向他袭来。
他不自觉身体踉跄,还是小丰一把扶住了他。
“没事吧?”
面对小丰的关切,谢殊并没有回应,只是站稳了身形后,默默投入到收粮的工作中。
他习惯了,那些所谓的关心和示好,最终都会在知晓他身份后化为利刃,刺得他遍体鳞伤。
不去亲近,就不会失望。这是他的生存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