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转眼间,九兄弟已在湖边住了一个多月,大千世界也到了寒风呼啸一年将尽时节。这一个多月里,九兄弟因成功救治瘟疫病人,被当地老百姓视为“神医”而声名远播,瘟疫过去,仍有百姓不时慕名前来问医求药。虽然每天处于紧张忙碌的状态,但他们始终没有忽略更没有忘记一件事,那就是打探父母家人。不管是谁,只要遇见从家乡方向过来的人,总会凑上去询问一番。提起庐江的何任侠,但凡多少知道一些情况的人,说法似乎都差不多,都是淮南王自杀前,他就携带家人出逃了,不知去向。消息的可靠性,从不同渠道、不同人那里得到印证,让何氏兄弟渐渐放下心,坚信只要家里人是平安的,总会有见面的一天。1t;gt;
这天晚上,操劳了一天的兄弟们又围拢到一郎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话题不知不觉又转到父母和四个姊妹身上,四郎说:“我们听到的消息应该不会错。老父是个有胆有识,深谙世事的人,虽然有些愚忠,但在危险来临之际,肯定不会置家人性命于不顾,一定会想方设法逃脱。只是到哪里去了,估计极少有人知道,所以说来说去没有人能说得清。如果真要来闽越国找我们了,时间这么长,即使走得慢,我觉得也应该到了,唉——”1t;gt;
听到四郎担心之意,溢于言表,一郎正要开口,二郎抢先接过话,说:“淮南王谋反引的逆案虽然已经过去几个月,但这种事关政权安危的大案,朝廷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追究,必然明里暗里对所有参与者继续寻查捉拿。老父饱读史,谋略政事多年,一定深知其中凶险。像淮南王、衡山王这样被当今圣上看重的皇亲国戚,最终都难逃一死,何况自己是区区一介平民,一旦被擒,必将难逃死罪。因此,我想老父既然带领家人侥幸脱逃,只要事情没有彻底平息,危险没有完全过去,肯定会继续深藏,不露一丝踪迹。我想,这也是所有知情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原因,反过来看,大家越说不清父母他们的去向,他们就越安全。大哥、我和大家都一样,时刻惦记父母和妹妹,希望能知道他们的确切下落。现在瘟疫逐渐平息,我们也有了空闲时间,不如趁此机会尽快筹些钱,买上几匹马和两架车,留下几个人在这里守候,其他人悄悄返回庐江,打探一下父母和四位妹妹的确切去向,也好解除我们心中的惦念和惴惴不安。”1t;gt;
“二郎四郎说的极是。四个多月了,只要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说明父母他们是安全的,感谢天尊保佑。从明天开始,就按二郎说的办,大家分头多去采些草药、山珍野果和柴草,拿到山下去卖,筹钱买车买马。”1t;gt;
一郎带头称好,所有弟弟都跟着点头拥护。然而,九兄弟万万没料到,就在他们筹划准备回乡寻找家人的时候,父母家人其实已经来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1t;gt;
这天,田堡街头出现了一位两鬓斑白、操着一口外地口音的男人,领着一个驼背的女人和四个年轻女子四处奔走,逢人便打听八个失明、一个额头上长着一只眼睛的何姓男子的下落,这个男人正是何任侠。从庐阳郡逃出来后,他带领家人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循着儿子们时有时无的踪迹一路追到田堡境内,感觉应该离儿子们不远了,可是问来问去得到的回答都是摇头说不知道。何任侠觉得十分奇怪,因为按照儿子留下的讯息方向追踪而来的路上,多少总能打听到一些儿子们的行踪,为何到了田堡却突然像纸鸢断了线一样,没有了一点下落。1t;gt;
接下来的七八天,何任侠独自一人整日在外四处寻找打听,不要说吃饭,有时跑了一天连口水都喝不上,嗓子眼干得冒烟。直到天黑透透,外面几乎没有了行人,又渴又饿又累的他,才拖着两条像是灌了铅的腿,一步一步往家挪。其实,对何任侠来说,这段时间他是宁愿一个人呆在外面,哪怕身体再遭罪、再受累也不怕,也能吃得消,现在让他最痛苦的是想回又怕回的家。每次,无论多晚,老妻和四个女儿都会倚门翘等他回来。只要一看到他,老妻就会向前走两步,瞪大眼睛急切地扫视他的身后,然后,投来焦急询问的目光。每当这时,何任侠都难受得无力启齿,只能默默地摇头以对。何任侠心里明白,此刻,妻子最想得到的是儿子们的消息,除此之外,说什么都是多余。每当何任侠摇头的那一瞬间,老妻似乎心中已有所料,表情木然地扶着女儿立刻回身向屋内走去。何任侠看得十分清楚,老妻转身的那一瞬间,脸上写满了失落,眼神几近绝望,让他产生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1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