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源枕着手臂躺在家里的床上,虽然只是一块破木板架在几块砖头上,但好歹算是给了他一个栖身之地。他和玲儿一样都是孤儿,他的家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听村里的长辈说,生得也是癌症。这反倒让此时的他少了些许牵挂,能走得更潇洒一点了。
“咳咳。”肺部的疼痛日益加剧,抽烟疼,不抽烟也疼,刘清源还是点了根烟,缓缓地吐出烟雾,在缭绕的烟雾中,他想起了那个一心一意要组乐队的少年,“玲儿啊,他那种不组乐队誓不休的样子,像极了以前的我们。但他可比我们以前有钱多了,小小的年纪住着大别墅。你说有钱人玩音乐图的是什么?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还有那个小姑娘,唱歌真好,和你很像,但没有你漂亮。她可能是乐队里最有天赋的一个了吧。不过她看上去太单纯了,最好还是不要出道的好。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出道,而是一直在这里生活,该有多好。最起码,现在还能自由自在地唱歌打鼓。如果你在,我就把烟戒了。”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如果啊。”刘清源的思绪又一次陷入了遐想,恍惚中,他听到那老旧木门被敲响的声音,他不高兴去理会,“玲儿,别闹了,我有点累了。”
“大叔!”一群人冲了进来,吓得他垂死病中惊坐起。
“是你们啊!”他站起身,揉了揉眼睛,重新适应了一下从许久未打开的门外射入的光线,这些小屁孩竟然找上门来了。
“大叔!我们想来看下你。”林之亦带头说到,在来的路上,听齐柏林说了一路他和翻滚乐队那个女主唱的故事,他们猜想,大叔的遗憾可能和那个叫瞿玲的主唱有关。但网上说,瞿玲得了抑郁症过世了。那他们又该如何帮到大叔呢,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路却走到头了。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们有时间不如好好排练。”刘清源只想快把这几个小屁孩打发走,好安静地躺着。他们把玲儿都吓跑了。
“大师!”齐柏林突然噗通跪了下来,他的中二病又犯了,“只要您肯把毕生所学传授给我,在您在这世上弥留之际,我愿为您做牛做马。”
听到这些话,刘清源只想立马死去,可是这烂肺却不肯就这么放过他。
“你快起来。”林之亦拉起齐柏林,“大叔,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说你快死了。”
“不不!”林之亦连忙改口,“我们的意思是说,你在这个世界上时间不多了。呸呸。”林之亦越抹越黑,懊恼地看向不肯站起身的齐柏林,“你说你这开的是什么头。”
“够了,我知道了,你们是来给我送终的吧。”大叔捂着胸部,痛苦地说到。
眼疾手快的钱雯雯看到了放在一旁桌子上的一堆药,她从里面找到了止痛剂。她想拿杯子倒水给大叔喝,却发现水壶里空空如也。“齐柏林,你去给大叔烧点水。”
“好咧。”听到女神使唤他,不用别人来拉,他立马就站起身找电水壶去了。可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电水壶。
“用这个。”袁杉杉在后边的庭院里找到了一个底部发黑的锅子和一个煤炉,又从树底下捡了干树枝折断了放在里面。划了一根火柴丢在里面,炉子一会儿就被火光包围了,再把锅子装满水,放在煤炉上,安静地等待水开就行。
“哇!你连这个都会用!”齐柏林举起自己的大拇指。
“哈哈,我是农村的,当然会用拉。”袁杉杉有些小得意。
钱雯雯不甘落后,拿起脸盆倒满水,浸湿抹布开始替大叔擦桌子,擦椅子,擦床,一点儿也不在意污水沾上了自己新买的风衣,“我来帮你!”林之亦替钱雯雯擦他够不到的前窗,一抹布下去,黑色的窗竟然变透明了,“我刚还以为这黑玻璃是专门买了防偷窥的呢?”
“哈哈!”钱雯雯被林之亦逗笑了。
“你们……你们快住手!”刘清源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制止这几个小屁孩在自己家里胡闹,但发出的声音太小,直接被他们无视了。最后索性放弃挣扎,在床上点了根烟。
火苗还没烧着,就被闲下手来的钱雯雯掐灭了,“大叔!抽烟有害健康!吃这个苹果!”
那箱苹果是村主任慰问贫困户的时候送来的,一直放在墙角里没动过。幸好天气冷,没坏。钱雯雯洗干净,削了皮,切成块,放在碗里递给大叔。
“我不吃!”刘清源倔强地躺回床上。可忍了一会儿,又耐不住嘴里的寂寞,偷尝了一块苹果,因为放置的时间稍久,有些发酥,可甜味更浓了。真好吃,被苦烟味统治了许久的味蕾终于尝到了一丝甜,怎肯就此打住,一块接着一块,不一会儿,一盘苹果就被吃完了。
刘清源不好意思开口再要,即使是将死之人,面子还是要的。
他转过身,自己原本昏暗的家竟在几个小鬼头的打扫之下变得敞亮了起来。阳光下,能看到尘埃在空气中飞舞。
“给。”袁杉杉带来了一杯温开水,“我放了一会儿,不烫了。可以喝了。”
“这是止痛药。”钱雯雯也拿来了药片,那些刘清源在医院的时候医生塞给他的,救不了命但能让他好过些,那是年岁大了的医生,平时一脸严肃的样子,但这些药,他是自己掏钱给刘清源买的。
刘清源就着温水吞下了药片,头脑发晕。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恍惚间觉得肺部的癌细胞没有了,他有了一个健康的肺。然而他也明白,这只是药物麻痹了大脑产生的错觉。
“玲儿,我想听你唱歌。”
袁杉杉听到他这么呢喃着,她问林之亦,“能找到以前大叔乐队的歌吗?”
“等下。”林之亦翻出手机,村里的信号不好,他在屋内外来回跑了好几圈,才下载下了翻滚乐队的代表作《如尘》。他把歌曲通过蓝牙发送到现在属于袁杉杉的手机上。
袁杉杉打开播放器,瞿玲如夜莺般美秒的歌声仿佛穿过了生死和岁月来到了这间屋子。听过一遍之后,她就照着手机内的音乐唱了起来:
我是一颗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