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便淅淅沥沥落雨,到下午还不见停。阴白的光照得厅前一片冷寂,絮儿与宁策的热络交谈就显得突兀。
李辞老远瞧见絮儿偏过脑袋温婉笑着,微微弯着肩背,很是开心的样子。
不打伞,也顾不上等小厮撑伞,直接从细雨中快步穿到厅上。
絮儿见他发髻上沾了好些细小的水珠,像甜品上的糖珠子,她捻下一颗搓在指尖,陡生埋怨,“下着雨呢,怎么不打伞?”
李辞鼻腔里嗯了一声,目光落到宁策身上去。
当真生得一表人才,俊雅风流。不像权势场泡大的王孙公子,自带亲和温柔,对女人天然带着吸引。
察觉到他不太友善的目光,宁策躬身打拱,“见过齐王殿下。”
李辞随意拍拍襟袍,目光似山岗里的风,轻拂到他身上,很快又挪到别处去,高傲且闲散的态度。
“表哥这是从白家过来?”
他的声音也冷,轻抬一下手,邀请宁策落座。
宁策含笑点头,规规矩矩坐到下首位置。表哥两个字从齐王口里蹦出来,像是嚼着满口粗沙,割嘴。
自然想到是因为絮儿。古往今来,那样的美人足够吸引男人斗得你死我活。
然而他今日登门不是为着斗狠,因而益发谦逊,“正是,从苏州带了点心过来,让王妃尝尝家乡风味。”
李辞斜那食盒一眼,随意理着被雨水润湿的袖口,“上京路途遥远,点心不会放坏了吧?”
宁策眼中闪过不悦,很快转了笑脸,“一路用冰镇着,加上天气尚凉,坏不了。”
絮儿坐在他对面,看那食盒道,“点心么,出门行远路的人还拿当干粮呢,不容易坏的。”
见她笑眯眯地替宁策解围,李辞的怒气登时在体内乱闯,轻咬牙关,“多谢表哥费心。表哥有所不知,如今絮儿为着保养身子,已不吃甜。”
“我吃的!”絮儿接嘴,笑得乖巧,“吃一点无妨,就是不能多吃。”
话音刚落,身旁传来一股又一股骇人冷气。感觉坐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座冰雕。
絮儿转了转心窍,李辞不换衣裳跑回家,又黑着脸,该不会在吃醋吧?
真新鲜!
她歪过脑袋打量李辞,噗嗤笑出声,“表哥送了甜食来,你吃一点,嘴里就没那么酸。”
李辞知道她醒了神,起身将她搂着,“我无妨。倒是你这些日子胃口不太好,倘若总发酸就请太医来瞧,别是有喜了。”
两句话说得厅上三人的脸都红。
絮儿搡他胸口一下,“胡说什么,表哥在这里呢。”
李辞舒展开得意笑容,故作亲密刮了刮她的腮,“怎么说的,表哥又不是外人。”
宁策将郎情妾意的二人看着,倒觉嘴里像吃多了糖,后知后觉便有些回酸。
他识相地起身告辞,“一早就想拜见王爷王妃,偏连日落雨耽搁住了。天色不早,不敢叨扰王爷歇息,来日再叙。”
絮儿终于理解原主为什么喜欢他,人长得好,又有礼貌,还有眼力见。不免客套两下,“急着走什么,用了晚饭再去,莫不是嫌我们府上饭菜不好?”
还有十几天就要殿试,听闻齐王今年代天子监考,三甲名单由他勾画。宁策原本计划考前走他的门路,混个脸熟。
岂料闲扯几句发现齐王待他颇为警觉,唯恐当年与絮儿的旧情被他发现。若被瞧出破绽,反而于殿试不利。
“岂敢岂敢”,宁策摆手推辞,“殿下任今年殿试主考官,我是本科举子,该避嫌才是,不可让人以此攻诘殿下英名。”
全心全意为别人考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