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尖碑、源质、序列、分支。
在听课时,李庆便尝试着将自己见识过与通过觉醒试炼所获的超凡能力与宋秋所说的序列名称对应起来。
他现在基本上能确定的是,那位鸭舌帽男子多半就是“观星者”这条序列上的超凡者,可排布星子,收摄星辰之力。
“隐身?”
宋秋沉吟片刻,道:“你是见过超凡者了吗?这五条序列,只要超凡者能适当的运用他获得的力量,通过不同的方式都能达到类似隐身的效果,比如四象使,在起雾的天气便可以借助空气中浓郁的水元素遮蔽的自己的身形,”
“又比如刀剑客,他们通过对自己肉身与气息的控制,也可以给凡人制造类似于隐身的错觉,再如观星者,他们可以短暂的遁入‘拟态星界’,也能做到凭空消失,而枪手,他们可以制造出一种被他们称为‘机械伪装’的东西,来帮助自己做到‘隐身’这件事,”
宋秋停顿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道:“总之,‘隐身’这个概念太过宽泛,超凡的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两百余年来,超凡者们前仆后继地对超凡能力进行持续地开发,迄今为止所抵达的暂时的终点比你想象中的也要远得多,”
“一个看上去不起眼的超凡能力,被老道的超凡者掌握在手中时或许能发挥出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也未尝可知。”
李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选择将这个疑惑暂时埋在心底,刚才宋秋所描述的几种隐身的原理,似乎和自己获得的超凡能力都不太一样。
自己的隐身,既不需要借助外物,也不是进入什么拟态星界,更不是利用他人的感官来制造错觉与幻觉。
他换了个指向性稍微模糊一些的问题,道:“方尖碑、源质与序列既然是一一对应的关系,从第一座方尖碑被发掘到第五座方尖碑出世,这中间足足间隔了两百年,这么长的时间跨度,那岂不是意味着第一条超凡序列,也就是四象使这条序列会走在其他四条序列前面,甚至超出‘学者’这第五条序列很多?”
末了,李庆有一种越说思想越活跃的感觉,临时又补了一个问题,“而且,这是不是有一些不公平,对先驱者与后来者,都有些不公平。”
对于先觉醒的人来说,他们少了选择的机会,比如在第二座方尖碑出世前,觉醒的人就只能走上四象使这一序列,而对于学者这条序列的人来说,则少了很多前人的经验供其借鉴。
“你有自己的思考,但是听得不够专心。”
宋秋拿笔轻轻敲了敲桌子,就像是老师在敲黑板,“还记得我说的吗?在超凡的道路上,先觉醒的人并不比后来者走得更远,至于你说的选择权的问题,对于觉醒者来说,从来都不存在选择的机会。”
“与哪一座方尖碑共鸣,踏上哪一条序列,从来都不是能人为选择与决定的。”
“那是由什么决定的?”李庆好奇追问。
“经过漫长的实验和摸索,超凡者们最终得出了一致的结论并且形成了共识,”宋秋拿起笔,在火柴人、小圆圈与尖三角之间拉出一道笔直的线条,“宿命,决定权在宿命的手里。”
宋秋画出的这条线,似乎就是在象征着“宿命”,他沉吟片刻,又道:“其实还有一种更有趣的学说,这种学说是一位‘学者’提出来的,很有借鉴意义,学界将其称作‘时代宿命论’”
不等李庆开口,宋秋继续说道:“时代宿命论将方尖碑的现世与时代的演进结合起来,按照他的说法,这种原始时期,人类活在蒙昧之中,对大自然的力量,也就是地、火、水、风、雷电等等充满敬畏,它们同时也是人类最初接触到的力量,所以第一座方尖碑对应的序列便是能驾驭五行之力的四象使,”
宋秋在纸上画了四个小图案,分别象征着地、火、水、风,随后又用一个圆圈将它们连了起来。
“之后,人们学会了制作工具,学会了冶炼金属,从弓箭、石刀到铜剑、铁枪,这是人们接触到的第二种足以致命的力量,所以第二座方尖碑对应的序列就是专精冷兵器的刀剑客。”
宋秋在纸上画下一对交叉的刀剑,并将对刀剑与地火水风组成的圆圈连了起来。
“在这之后,人们发现铁刀、铁剑、铁枪这些冷兵器并不足以战胜世间所有的事物,他们不解,他们困惑,于是一种传统的对天的敬畏让他们将自己的诉求诉诸于星辰,第三座方尖碑对应的序列观星者便也应运而生。”
宋秋在纸上画下一颗星星,这颗星星很丑,但却足够表达意思,紧接着,他又画下了一把枪和一本。
“再后来的两座方尖碑与它们对应两条序列,枪手与学者,也都可以从这种角度出发得到相应的解释。”
宋秋没有明说的是,方尖碑的出世不仅仅是一种象征,更是切切实实的影响了南北局势的发展,七年前,北联邦在第五座方尖碑的争夺中胜出,在这七年乃至于今后双方拥有的方尖碑数量未恢复平衡的日子里,南联盟便只能选择收缩防线。
在消化了“时代宿命论”的观点后,李庆试探着开口道:“这种观点,对观星者那一条序列的解释,是不是有些牵强了?”
“是的,你所说的这一点,正是时代宿命论在学界被攻击最多的一点,所以支持这个观点的人总是在积极的寻找证据来弥补这个漏洞。”宋秋肯定了李庆的说法,见李庆似乎意犹未尽,还想提问,他吞了一口口水,说:
“快到下班时间了,你还能提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
在这之前,宋秋想到了超凡的话题会引起李庆的兴趣,却没想到这个话题有这么大的吸引力,竟然能让人忘记下班时间。
但这是必须进行的步骤,类似于岗前培训,每一个加入特调局的人都会经历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入职培训,宋秋以前就是宁浦分部的兼职教员,除了对内授课,向超凡者们讲述理论知识,传达最前沿超凡理论,有时还会对外部人员进行宣贯与宣讲,而宣贯的对象,就是那么零星几个经历了觉醒试炼境但并未选择加入特调局的辖区民众。
在以前,这间藏室就被作为内部授课的教室使用,宋秋将李庆带到这里,也算是遵循了传统。
李庆思索了一阵,道:“我的工作,是不是类似于扩写历史献?”
宋秋点了点头,似乎对李庆这个切中现实的问题很满意,笑道:“是的,这是你的主要工作,但还不是全部。你可以把他理解为扩写,但这种扩写不是乱写,更不是胡编,而是要有所佐证,有证据支撑,如果你这能扩写出好作品,福永分部,乃至于总部那边也是不会吝啬奖赏的。”
“除了这项主要工作之外,你还要负责接待来访人员做好登记、定期打扫清洁、跟进案件并形成卷宗以及完成上级,也就是我,交代的其他任务,好好干,越平凡的岗位越是锻炼人,很多领导都是从基层的岗位一步一步干起,积累经验,年轻人,怕的就是不吃苦!”
这最后一项工作听起来似乎坑最多啊,而且最后一句话是不是有点灌鸡汤的意思,如果是真的,老宋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李庆乖巧地点了点头,为了挣表现,又追问道:
“我还会有接待来访人员的机会吗?还有跟进案件,我们还要办案子?”
“来访的话,正常来说是不会有了,顶多就是上面来人,出面意思一下。现在我们特调局宁浦分部与宁浦治安局基本合并了,所有案件都是由他们受理,他们如果觉得有必要,才会转交给我们,但他们一般都不会选择这么做。”宋秋笑容中带着一些神秘的意味,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宋秋似在故意吊人胃口,又道:“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高志槐为什么对你那么亲热么?还亲自下一楼去迎你。”
李庆茫然地摇摇头。
“因为我们特调局有调查、弹劾属地官员的权限,”宋秋看向李庆的眼神中大有深意,“而且现在不同以往,我们还可以在地方上领有最高到副职的职务,在这种情况下,高志槐对你能不客气么?”
“今天给你讲了这么多,回去之后你自己好好消化一下,走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高局长还在办公室等着你呢,他可是望眼欲穿了。”宋秋率先起身,朝藏室外走去。
李庆也赶忙跟了上去,脸上一派轻松愉悦的神情。
有班不下,那肯定是思想出了问题。
除此之外,李庆对以后的工作也是信心满满,扩写历史献,有谁能比亲身经历过历史的他更有发言权呢?
李庆只觉得自己现在的脚步比之商庆号列车的传动装置,都要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