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孟相一张嘴,就要了昭王麾下训练时间最长,也对昭王最忠心的十万人。就是对殷王来说,殷王统共也只有十五万拥兵数额,要走了十万人,对殷王来说,也是损失巨.大。
其余有些臣子觉得此事不妥,如此逼迫昭王与殷王,岂止这二位对朝廷忠心耿耿的藩王,会不会因此而心中对朝廷生出不满之心?原本朝廷对外要面对外族觊觎,对内还要防止敬王与定王休养过来,重新对朝廷出手,能有忠心耿耿的殷王与昭王相帮,已然是不幸中的大幸,若是再行逼迫,岂知昭王与殷王,再下一次时,会不会开始偏帮定王与敬王?毕竟,别的不提,那敬王却是昭王的亲生父亲,若是敬王认真承诺,下一任继承人只能是昭王一人的话,难保昭王不会心生动摇。而现下昭王与殷王虽不怎么联系,但是,世人皆知,当初是昭王将还是狼孩儿的以往捡了回来,并认真加以教导,老殷王来索要人时,昭王还为殷王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如此情形下,昭王未必就不能说服殷王联手。
而到那个时候,朝廷……哪里还能立得住?
因此也有朝臣站了出来,将其中利弊俱都分析出来。
却又有人道:“正因要防着二王的这等心思,朝廷才更要严防死守,令二王就算有了此等心思,也没有能力帮扶敬王。如此,更该将此事施行到底,必须从他们那里,带走十万精兵才可。”
“这如何能行?这天下,虽是帝王的天下,然而帝王若想将天下治理好,必须要有诸多臣子相帮扶。而帝王若是一味防备臣子,那么一旦某一日臣子彻底寒了心,朝廷又当如何?须知,昭王与殷王对朝廷功劳甚大,尤其二人还都是真正的少年将才。若是朝廷对他们以信任和尊重,二人不但将此生效忠朝廷,且还会为朝廷收回边境几十载,再择出新的能守护边境的将才,同时,像最近一战,若非二人相帮,朝廷想要像这一次一样,以折损最少的兵力为代价灭了原显王与北川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名老臣苦口婆心道:“帝王待臣子以士,臣子方能待帝王以忠心。且昭王与殷王,又是如此能臣干将,本就忠心。圣人如何能因小利和区区担忧,就容不下他们?圣人心胸,当如海阔,方能容天下能人!”
这位老臣平日里其实并不怎么显山露水,今日一番言语,倒是颇为惊人。
谢含英认真打量了一番老臣,然后看了一眼谢相,谢相对他微微颔首。
谢含英就立刻明白了,谢相老迈,已是耄耋之年,他就算有心想要再帮扶将来的谢容英,却也没那个身体了。因此就将从前并不怎么心甘情愿效忠本朝的一位有宰相之能的朝臣劝了过来,这位朝臣虽然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但到底比他年轻的多,若是当真愿意为朝廷打算,自然是最好。
因此谢含英看了这老者一会,就起身亲自扶起了他,笑道:“许卿所言甚是,朕自当以此日日自省,必不亏待任何忠心于朕的臣子。许卿,且放心。”
许如诲这才放心从前的那些对前朝的挂念,对谢含英行了个大礼,叹道:“往事已矣,老臣今日也算明了。然而老臣既心挂百姓,想着此生既来人间走了一遭,便不可不为天下百姓做些实事。而圣人又是千古难得一见的明君,老臣若是再不拜服圣人足下,才是罔为人矣。”尔后三拜,一是道歉,二是以示忠心。
谢含英只含笑道:“有许卿今日一举,实乃朕之幸,大庆之幸!”
于是朝中臣子,再论此事时,皆知晓了圣人心意,虽有人还再劝,却也劝的人少了。
谢含英心中早就有了打算,却是看向谢容英,道:“容王以为如何?”
谢容英心中自是有些想法的,可是,他并不敢言,只道:“臣圣人想法一样。”
谢含英心中失望,看了谢相一眼。
谢相微微闭目,显见也是极其的失望。
然而谢含英既有了想法,现下在朝中又是说一不二,因此便按照他原本的想法下令,令昭王与殷王送出原本训练的八万拥兵,训练年数和年纪不限,再从两个藩地剩下的兵和定敬二王送出的人里,择出十三万人,带去边境。
另,许昭王与殷王从原显王和北川王藩地,带走足够其拥兵和戍守边境的朝廷将士三年的粮食,以及七千匹好马,三十万张弓,三百万只箭,三十万张盾牌,五万两金。
朝廷中虽还有人心中不愿,觉得圣人太过信任二王,但是,圣人已经不是原先的圣人,虽仍是温和有礼,但却也比从前要果决狠厉的多,因此也只好认了此事。
而谢含英待回了宫中,就召见了谢相。
谢含英脸色难看,谢相脸色也不好看。
待挥退了众人,谢含英就道:“曾叔祖,您瞧见了,容英他……不行。不是朕不给他机会,是他,真的不行。”
若是让这样的谢容英继位,谢含英只怕就算他现下已经给谢容英制造了最好的局面,谢容英也会毁掉现在的一切。
谢相却道:“可是昭王同样不行!昭王他是敬王的亲生子,还是嫡长子!您若是让昭王继承皇位,那么,圣人当真以为,这天下人的唾沫,是那么好受的么?敬王到时,必然会用孝道,压得昭王喘不过气来,令昭王就算做稳了皇位,也绝对名声尽毁!圣人,难道您想让昭王做了这个位置,然后被世人世世代代的诟病和斥责么?还有容王与太后,圣人当真以为,若是昭王做了那个位置,容王和太后,当真能放任昭王做那个位置,而不会想方设法,自己把自己弄死么?血脉亲情,圣人……当真不在意么?”
谢含英颓然倒在榻上。
他想,他此生,都会对不起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