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小孩子的满月酒,于关堂这个叔叔自然是要来喝上一杯,还带上了自制的百果酿。而有孕在身未能前来的红叶,也托于关堂送来了礼物,倒让凤如妍过意不去。
开席之时,凤如妍才将小孩子抱了出来,却是疼爱有加。众人围上去一看,去是眉清目秀,端的一个好模样。
杨又玄走过去将孩子抱在怀中,哈哈大笑,朝全场亲朋好友谢道:“今日小儿满月,还多谢了各位的关爱。其实今日还有一事请大家帮忙,那便是替我家孩儿取个名字,承百家之惠,以佑犬子德厚福旺。杨某这里先敬各位了。”说罢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众人见杨又玄一身豪气,酒量了得,大声叫好。
却是夫人娘家的一个儒生先起身发话了。“我来试试。自古儿郎报效国家,是谓国家之栋梁。正所谓儿郎立志,当饱读圣贤,以满腹经纶,韬武略。我看不如便取名‘敬儒’吧?”
众人一听,击节赞赏,都道是个好名字,敬师重道,好学不怠,将来必是一代坛大豪。
杨又玄也觉着名字不俗,正欲道谢,却又听另一人发话,却是与自己相熟的本县蒋师爷。
只见这蒋师爷五十来岁,大冷天却摇着一把破蒲扇,摇头晃脑的起身说道:“此名虽好,却又有些不妥。”
那儒生笑道:“那蒋师爷倒说说这不妥之处,在下洗耳恭听。”听这话,想必两人平日也必是相熟之人。
蒋师爷轻摇蒲扇,故作了一番深沉,捋了一把花白胡须,说道:“若是在天下太平之时,此名可算是个好名,谦卑有礼,听名便知之必为饱读圣贤的士,而今却不然。眼下金狗横行无忌,真当我大宋举国无人。想那往年每年必有不计其数之岁币献给金狗,金狗却不知好歹,到真敢攻我襄阳。结果怎样?据说那襄阳制置使孟宗政,治武功无一不精,特别是他那家传绝学燕云七叠,使出来是日月无光,叫那些金狗闻风丧胆。是以连金狗境内的山东义军也竞相来投。所以要我说,乱世出英雄,要取名也得有霸气一些。”
众人一听,哄然大笑,哪有人给自己小孩取名,是希望孩子将来打打杀杀的过日子啊?还不都是要安分一些。
这时那儒生却眉头微皱,突然起身拍手赞赏起来,道:“想不到蒋师爷也真是个人物,要说这乱世出英雄不假,可蒋师爷也不能完全把人家孩子往黑道上引啊?如今这个世道,也就是一滩混水,我看这样,不如咱们中和一下,武各取一字如何?”
杨又玄见众人闹得高兴,心头也不由得欣喜起来,见礼道:“但凭二位指点。”
蒋师爷见儒生说得也有理,应了一声,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道:“也罢,乱世之中,若然是名字太过霸气,恐惹无端是非;若是太过雅,又恐糟人欺临。中和一下才是正理。那好,我便来取这武字。”说罢又摇头晃脑,猛然用蒲扇一拍自己脑门子,道:“我看这个‘凌’字不错,盛气凌人,霸道无比,哈哈哈哈。”
这蒋师爷一阵自说自笑,倒是引得再场众人哈哈大笑,也包括杨氏夫妇,看着众人为自己孩儿如此费心,心中温暖自不必去说,就连于关堂这个与在场众人并不相熟之人,也觉得颇为温馨。
待众人笑毕,这儒生便围着场边走了一圈,左挑右选,却是实在拿不定主意,正在为难之时,却听门外有一浑厚圆润的声音说道:“贫僧来取个字。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那便取这个‘风’字吧,风流倜傥,实乃人中龙凤。那这孩儿便叫做‘凌风’如何?”
众人稍微一楞,却觉得是个好名,也不管门外是谁,只管叫起好来。
有人前去开了门,却是一个大和尚,场中众人见着此人,均不认得,唯有这杨又玄大叫一声,便笑脸迎了上去,拉着和尚直往上客席间走。“原来是戒仁大师,可寻死我啦。”
蒋师爷见这和尚也来吟师,与主家杨又玄又是熟人,笑道:“‘凌风’却是个好名字,不过再任你风流倜傥,始终还是被我欺凌在前啊。哈哈哈。”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和尚听完,淡然一笑,念了个佛偈,道了声见笑见笑,也算应付了这蒋师爷。本来嘛,佛门中人,开什么玩笑。
于关堂这时也凑了上来,拉着和尚道:“好你个和尚,我大哥为了寻你,差点连命都丢掉,你待如何解释?”
杨又玄看着这戒仁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也颇为滑稽,立刻将于关堂拉到一旁,令他为和尚另准备斋菜去。
戒仁和尚待着于关堂去了,便问道:“杨施主,刚才那位施主所言,到底所谓何事?”
杨又玄摇了摇头,笑道:“大师不必介意,不过是些误会而已,事情已然过去,不必介怀才是。对了,大师是怎么知道在下为小儿办满月酒的?”
戒仁和尚却是一脸严肃摇了摇头,全然不似刚才那般意气风发的样子,道:“有些事施主恐怕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时机一到,施主自然会知道。”
杨又玄又想再问,看了看戒仁和尚,却见这和尚神情古怪,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东北方向的天空。杨又玄甚是奇怪,暗道是什么让这和尚看得是目不转睛。忍不住好奇,转头过去。
却见东北方向的天空中,一片黑色云团在向自己这方向迅速移动,四周没有一点其他颜色的云层,甚是诡异。
杨又玄突然想起刚才这和尚的话:“有些事施主恐怕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难道有什么事瞒着我?
想罢杨又玄正欲发问,却只听这老和尚低声说了一句:“没想到他们竟然来得这么快。来不急了。杨施主请赶快遣散家人,速速离开此地。此事非同小可,一切容后再说。”说完却见这老和尚浑身金光大盛,飞身跃到半空中,看得场中众人一阵惊呼,以为天人。
杨又玄早已见过这和尚神通,却不料这和尚竟还有如此本事,混身剧震,呆立当场。
此时于关堂听得众人惊呼也出得厅堂,见场中众人均朝东被方向天空望去,也包括这个大哥在内,一个个呆若木鸡。好奇心起,也学着众人摸样,向东北方向望去。
却见半空中一个大胖和尚,浑身金光,脚蹬莲台,便如神人一般。定睛一看,不是刚才那戒仁和尚还会有谁。好在这于关堂先前注意到众人的模样,没有也象他们一般,而是连忙拉醒了杨又玄。
杨又玄看了看身旁的于关堂,未有说一句话,冲到众人面前喝道:“大家快走,今日恐有祸事,杨某也实属无奈,大家快走,晚了恐有所闪失。请各位容杨某以后再跟各位解释。”
场中众人一听杨又玄如此说来,心头均是暗暗打鼓,这儒生却也问道:“杨兄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又玄看了看天空,那片黑云越来越近,而那和尚也是如临大敌,隐隐也猜测到些什么,毕竟自凤如妍怀上杨凌风,就是怪事连连。此刻却也急得是满头大汗,转身上前拉起儒生往门外边走边说道:“大家请听杨某一言,今日之事绝非儿戏,若稍有不慎便可能性命不保,杨某再此谢过各位今日能来,来日杨某必定再请各位前来一聚,那时杨某自会跟大家交代明白。”
这于关堂看杨又玄不似发疯,也隐隐猜到有些不妙,正待上前去帮手,说服众人离去,却只觉天地间电光一闪,又听耳后一声雷鸣。猛然抬头向东北方望去。
却见那片黑云似是一个人体,跟那和尚在半空中斗起法来。
适才那片电光雷鸣便是那和尚先发制人,放出一道天雷,却被这黑云躲了过去。
这下在场众人也不用杨又玄再劝说,顷刻间便走了个一干二净。
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阴侧侧的声音,道:“哪来的秃驴?竟来挡本王的道。小秃驴,你以为你那些玩意拦得了本王么?”
戒仁和尚唱了个佛偈,完全不理那黑云一口一个‘秃驴’,淡然笑道:“贫僧以为是谁?原来是蝠王。蝠王多年不见,向来可好啊?”
黑云却向是颇感意外,想了一想道:“哦?你认得本王?本王可认不得你。既然你认得本王,还拦住本王做甚?识相的快点滚开,莫要本王多言。”
此刻凤如妍也收拾好了几件轻便衣服,抱上小凌风,准备随着二人迅速离开这个危险地方,却又见杨又玄迟迟不动。
杨又玄这时也缓过劲来,双手压着于关堂的肩膀说道:“今日所见之事可谓闻所未闻。也不知那到底是什么怪物,关堂,你先带你嫂子离开,只好先到你家躲避。此边事了我便到你家来寻。这和尚为了咱们一家三口,若我就这么走了,是谓不义。关堂,就拜托你了。”
于关堂虽为不舍,无奈保护嫂子离开更为重要,杨又玄又是义字当头,当下立即应承。
凤如妍一听此言,顿时泪眼婆娑,看了看杨又玄,又看了看怀中的孩子,泣道:“又玄,如今你我二人方为人父母,你可要多保重。我且先将风儿带走,你不必担忧。”说罢这才随着于关堂离开。
杨又玄死死盯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再也忍不住一阵悲凉,却又被天空中的状况牵制过去。
那戒仁和尚仍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道:“蝠王,你可是贵人多忘事啊,多年不见,想不到今日却认不得贫僧了。不过不打紧,蝠王总该认得这件东西吧。”说罢却是双手结印,只见一个金色光圈飞快向那黑云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