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新闻播报的声音异常清晰。
大屏幕上,记者拿着话筒站在新品发布会的现场介绍游戏。
他的身后是一整块大荧屏,上面滚动播放江湖行的海报,场景恢弘大气,建模人物精致凌厉,是一场荡气回肠的视觉体验。
镜头一转,是宋江集团董事长的长子宋怀瑾与技术总监站在讲台上讲话,笑得意气风发。
身后大屏幕的荧光投射在他们的身上,将脸映得虚虚实实,辉煌不已。
这样辉煌的荧光好似从千里迢迢的发布会透过电视机屏幕,蔓延到武绍阳的脚下,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他的视线陡然凝住。
手背青筋根根突起。
夜里下了一场雨。
程栩然拨通宋砚清电话号码的时候,雨声哗啦啦,落在屋檐上、落在树梢上、落在窗台上。
他的电话号码,一直没有变。
从高中到现在。
程栩然每按出一个熟悉的数字,通话页面自动弹出了他的名片。
昵称一片空白,没有备注。
这些年、这些年、从未拨通过。
“嘟……”
在电话被对方接通的前一秒,程栩然还在想,他会不会已经把她拉黑,又或者,完全忘记这串电话号码。
直到听筒中,传来一声低哑的男音:“喂?”
窗外,雨声振聋发聩。
淹没谁心涧三寸。
事先准备好的开场白在接通的这一秒丧失了所有意义,程栩然愣愣拿着手机,贴在耳边,站在卧室的窗前。
卧室没有开灯,窗帘也没有拉,雨夜没有月亮,只有磅礴大雨扑打在玻璃窗上,发出的声响,一如他低沉嗓音,带着几分没睡醒的腔调,再次重复。
“喂?”
这个场景,在梦里出现过。
程栩然轻声:“是我。”
从涨热喉间滚出来的字句,轻如鸦羽,重若千斤。
他那边忽然安静了很久,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这是一场双向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宋砚清嗯了声。
“我知道。”他嗓音一如既往的低冽动听,隔着网线总有几分失真,虚幻了真实感,像是一缕冷冷清清的烟雾,缠绕入耳,“有事吗?”
“你睡了吗?”
他顿了顿:“还没。”
没打扰他就好,程栩然嗓音低低叙述,卧室里阴雨天的背影,模糊又清瘦:“我刚打了你店里名片的号码,是你的朋友接听,他让我打这个。”
“找我是吗。”
“嗯。”
“我号没存?还是忘了?”他有些漫不经心,问的随口清冷,沉稳的质感透着天生的疏离。
“我以为你换号了。”忘了,可能么,手机有记忆,人也有记忆,到处都是破裂的碎片,拾不完。
“没换。”他默片刻,“以后有事直接打我,说吧,什么事。”
程栩然说想安个监控,他问原因,其实店主与客户之间的关系,一个没必要问,一个没必要答。
偏偏问了又答,把它演变成一个故事。
“我感觉有人跟踪我……首先,你应该了解我家族没有被迫害妄想症等的精神疾病。”
电视机新闻播报的声音异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