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鉴按上去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身体好像发生了什么明显的变化,我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急速流动,而且都以这个印鉴为中心汇聚过来,同时,我感觉自己握着印鉴的手沉重地放佛失去了知觉,完全感知不知道它的存在。
而我听见白先生闷哼了一声,似乎是感到了痛楚还是怎么的,我看见他胸前的这道伤口竟然开始收缩起来,我甚至能看到皮肉逐渐愈合的那种速度,我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但是很快我看到血肉中翻腾着一股子黑色的东西,像是线一样,是从印鉴下方的这个印记里扩散出来的,而且就像蜘蛛网一样,很快在他的前胸扩散开,我见到这个样子,以为是白先生又要变成引渡人的前兆,急忙去看他的脸,却发现他脸上并没有如同上一次一样的变化,我这才安心一些,问了他一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白先生依旧很虚弱,但他显然好转了一些,他和我说:“木头,这里和我预料的不一样,我们知道的根本不是真相,我看见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看着我,然后我看见他眼睛忽然闭了下去,人就又晕了过去。
很明显刚刚他是有很重要的话要和我说的,可是却没能说出来,听得我异常着急,我将印鉴收起来,不敢轻易翻动他的身子,而这样的动静显然已经惊动了奶奶和我妈,他们都问我出了什么事,我也不好隐瞒她们,她们看见白先生变成这样,都没出声,而我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白先生会变成这样,一定是探知到了什么,只是他还没说出就又晕过去了。
之后我一直看着白先生,只是一直到了第二天一早,白先生也没有醒转,反而昏迷的更深了似乎,这时候奶奶提出了一个问题,她说:“白先生会不会也是丢魂了,他现在的情形看起来和你爸很像。”
听见奶奶这样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问说:“难道还要去找一个先生?”
奶奶听了没有回答我,只是和我说:“你先照看着白先生,我来解决吧。”
我不知道奶奶要怎么解决,但是之后她就出门去了,之后大伯来了一趟,似乎是奶奶告诉大伯的,他来看了白先生,然后把我从屋里喊了出来,小声问我:“他怎么弄成这样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是摇头,而且在直到大伯已经死亡的事实之后,对于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我也一直警惕异常,即便真的知道什么,也不可能告诉他。
大伯从我这里问不出来什么,就说:“你奶奶已经去找别的先生了,你先好好照看他和你爸。”
这时候的大伯给我感觉好像并不像是外人,但很快这种感觉就被冲淡了,之后大伯离开了我家,到了大约午间的时候,白先生忽然醒了过来,当时我正坐在他床边守着,只看见他忽然就睁开了眼睛,毫无防备,而且我看得真真切切,他睁开眼睛一直那样有了十多秒钟,才动了身子。
他试着动了下身子,但是却很僵硬,接着他坐了起来,问我是什么时候了,我告诉了他时辰,他又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我又和他说了,他听了就坐在床上没有动,好一会儿才说:“时间还没到,还有六个时辰。”
说完他就又倒下去了。
而诡异的事情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因为我感觉门外好像有人在看着里面,就转头去看了门外,谁知道才转头就看见我爸像一个鬼魅一样站在房门外面,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那模样即便是白天也吓了我一跳,我反应过来就试着问了他一声:“爸,你醒了?”
他没有回答我,我又想着会不会是毕十三又到了他身上,就试着又问了一句:“你找我?”
但他还是没有反应,我爸的视线一直在白先生身上,然后忽然说了一句:“他要死了。”
我不知道我爸要说什么,但被这话给吓到了,我看着白先生,又看看我爸,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感到头就像忽然爆了一下一样地剧烈疼痛起来,然后这种疼痛就以一个点向整个脑海扩散开来,而我爸刚刚的那句话像是回音一样在我耳边不断地回响,逐渐变成一段模糊的记忆,和另一个人的声音。
我只感觉场景瞬间回到了我六岁时候,我站在巨大的佛像面前,只见佛像前点着一根蜡烛,可是蜡烛明明点在我和佛像中间,佛像的影子和我的影子却重叠在一起,我只看见佛像落在地上的影子却是一个鬼魅一样,甚至影子很快就会变成一个邪祟一样,我听见佛像的声音:“他要死了。”
面对这样的场景我竟然丝毫不怕,一动不动地站在佛像前,甚至有一瞬间我有一个错觉,这个邪祟一般的影子不是佛像的,而是我的。
我问:“是谁?”
佛像说:“任何人,薛林木,你是三无六绝命格,无魂无魄,但凡接触过你的人,都会沾染上你身上的死亡气息,都会被你的命格吞食,很快了,他就快找到你了,因为他的命格和你是一样的。”
我问:“那你又是谁?”
佛像说:“秘密就在白阳身上,你想知道这里的秘密,首先你就得知道他是谁。”
然后佛堂的门就被推开了,在门被推开的同时,点在我和佛像之间的蜡烛就熄灭了,地上的影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看见寺里的这个和尚出现在门口和我说:“薛林木,我该送你回去了。”
我看着他,只是说了一个字:“好。”
记忆里,我甚至感觉这根本不是我。而这些猛然涌现出来的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随着记忆的小消退,这种爆裂一般的疼痛也开始缓解,而我再看向门口的时候,我爸已经不在那里了,我看了一眼床上的白先生,就出去到我爸房间里看了看,只见我爸依旧躺在床上,就像根本没有发生过刚刚的那一幕一样,只是我看着我爸昏睡的场景,想起之前的种种,尤其是我爸站在槐树下和人说话的场景,忽然觉得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弄清楚我爸身上的事,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对着我爸问:“你究竟是谁?”
但是我爸依旧在昏迷,根本没有任何回应,我知道这个东西就在我爸身上,于是我想起白先生给我的那个印鉴,我试着拿了出来,然后看了看印鉴的底部,只见印鉴的底部花纹和白先生胸前的一模一样。
我于是走到了我爸的跟前,然后试着在我爸的眉心,将这个印鉴按了下去。
但是没有反应,和我用在白先生身上的完全是两种情形,我迟疑了一下,就连印子都没有留下一个,我试着用手摸了摸印鉴的图案部分,谁知道猛地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然后就感觉手指头被划开了口子,血顿时就流了出来,然后就滴了下来。
血正好滴在我刚刚印鉴按下去的地方,我只看见我的血滴下去的那一瞬间,一个一模一样的图案赫然出现在了我爸的眉心,与白先生身上的那个简直一模一样,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看见我爸忽然就睁开了眼睛,但是我能看出来,这个眼神不是我爸,而是另一个人。
我看见这样的眼神心里立刻缩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他开口:“木头,我是你小叔薛明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