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非晚坐在房,案上摆满五颜六色花枝招展的各式发带。见慕容翰进来,随手抓起正在边上吃饭的山鸡,猛摔他脑袋上:“还知道来找我?滚!”
慕容翰单手接住山鸡,提猛禽如提母鸡,脚下一点,跃到兰非晚身边:“昨晚是你自己先走的,怎怪起我来了?”
“……”她懒得理他,继续认真观察桌上的发呆。
“你在看什么?”他急忙好奇地凑过来。
他凑得正是时候,兰非晚顺手扯过他披在身后的一缕金发,又抓起一条暗红色发带,凭空比了一下。
“我现在才知道何为人畜有别。”
“?”
“不要那么说自己。”慕容翰一挑眉,随后语气要多严肃有多严肃,“哪怕你是一条狗,你也绝对会是方圆百里最叫人讨厌的狗。”
“……”话不投机,她翻个白眼,松开他的头发,又盯着那一条条发带猛瞧。
瞧了一会,她问他:“你知不知道那天来接你的慕容恪住在哪里?”
他神色无差,平道:“我怎么会知道他住在哪?跟我又没关系。”
“呵呵。”狗东西有事绝对靠不住。她也习惯了,往后一靠,很没坐像地软在垫子上:“那回头我自己去问问。”
“你要知道他住哪干嘛?”他好好奇,“你是不是欺负他了?”
“不,我觉得他很有意思。”兰非晚相当直言不讳:“没事想去找他玩玩,成不?”
“……你确定?每次听他讲话我就犯困。”
“所以说人畜有别。”她莞尔一笑,心情很好地哼起小曲,“我就有一双识人的慧眼。”
她对人对事,想法向来简单。感兴趣就多交往,不感兴趣就老死不相往来。
有时是对方对她不感兴趣,她从不自艾。这世上与谁交往与谁并肩与谁把酒言欢,本就需要缘分的推波助澜。分道扬镳不代表她不好,也不代表对方不好。
她对他有点兴趣,所以想靠近他看看清楚。
*
夜里,兰非晚一人在城内闲逛,遇到个正和他母上大人吵架的小孩。小孩趾高气昂要买路边的糖葫芦,母亲说没钱,一脸包子样,半讲道理半哀求:“先回去成吗?家里真的没钱了,都快断粮了……”
“我不!我就要吃!”小孩年纪不大,脾气不小,撒泼打滚起来,母亲毫无办法。“你买不买?不买我打死你!”说到最后,他居然真的挥起拳头打人。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兰非晚插在他们母子中间,“不就一串糖葫芦嘛。”
“我……”母亲刚要说话,兰非晚已掏出钱袋,向商贩要了一串。
小孩还以为遇到了好心人,忙收起刚才穷凶极恶的模样,在兰非晚身边又蹦又跳。
拿到糖葫芦,兰非晚冲小孩顶顶璀璨地一笑,接着猛咬下一大口。
“……”
“你干嘛!”小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又把火发泄在兰非晚晚上,跺脚嚷道:“还给我!”
“还给你?”她觉得好笑,又咬了一口糖葫芦压压惊,“本来也不是你的东西。你还挺不要脸的,为了串糖葫芦连你娘都打。”
“你说什么!你个小姑娘小小年纪怎么嘴这么毒?”
出乎意料的,刚才还一脸软弱的母亲,这会异常硬气,看兰非晚的眼神能喷火:“你说谁不要脸?最不要脸的就是你!穿得人模狗样,给小宝买一串糖葫芦又怎么了?”
兰非晚愣了愣,想上前跟她理论:“你脑子被门夹了?我有说过要买给你儿子吃吗?”
“谁稀罕你买啊!”对方切了一声。她身边那个更讨人厌的儿子居然使出浑身力气,趁她不备,狠狠一头撞在她腰上。
下午刚下过一场雨,街道很滑。但听“噗通”一声,兰非晚被他撞得直接滑进街边街坊用来洗衣服的小水池中。
“……”刺骨凉意如针扎进四肢百骸。周围人不明所以,以为是兰非晚自己脚滑,纷纷对她的狼狈报以轻笑。
母亲生怕被兰非晚讹上,拉起她的宝贝就走。兰非晚被冷水浸了个透心凉,无奈,也只能跟着路人一道笑起来。
她想,在外母老虎,在家对儿子又百般顺从,恨不得买柱香把儿子供起来。这样的人挺常见。虽然出了糗,她丝毫不觉难堪,反而跟大家一起自嘲。
生活就是这样,很多时候笑一笑就过去了。
慢吞吞从洗衣服的小水池里爬出来,刚好遇到从练武场骑马回家的慕容恪。两人视线一接触,她没心没肺一笑:“玄恭哥哥,好巧啊。”
慕容恪问你怎么了。
“小事,被个小孩推了一下。”浑身冷得打颤,兰非晚很有闲情逸致地转个圈:“这衣服结冰后还挺好看的。”
夜里温度低,她的淡蓝色衣裙下摆沾着亮晶晶的冰凌,随着她动作,不少碎冰如玉石纷纷而坠,还真挺好看的。
他没说话,忽一夹马肚,跑出去好远。
兰非晚眨眨眼睛,不明所以。白天分开时还好好的,现在怎么连招呼都不想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