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显蹲坐在荷塘边的田埂上,对着一长溜的尸体,犯难。
半晌过后,她起身,叹着气,将尸体重新踩进淤泥中。
她的身份,经不起细查,只能回镇上派出所,写个匿名信报案。
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际,映照得到处都是一片惨白。
商显除随身的几件防身物件外,就只有个罗盘。
她人生地不熟的,也分不清个东南西北,只顺着荷塘边的小路,往前走着,脑子里琢磨着,魂域绝对是家黑店,她不过是电晕了,就能被抛尸在这里。
蔺云的死,一定与魂域脱不了干系!
荷塘里的尸体,莫非是卷毛的手笔?
她隐隐又觉得不对,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或许是因为,她的大拇指还在。
商显淋着月色,疾走十来分钟,看见一片乱葬岗。
乱葬岗外,密不透风的竹林,随风呼啸,像是一道天然屏障。
她跳过横七竖八的坟头,闯进竹林。
竹林深处,有一间破旧的小屋子,竹篾糊着黄泥当墙,扎成排的干枯茅草当顶。
她跨过低矮的篱笆,借着月色,眯眼往里一看——
空荡荡的,没有住人,只有一张破竹床,铺着发黑的老旧床单,墙角还有一个竹篾编织的箩筐。
商显身上的淤泥被夜风吹干,紧绷绷的,难受得紧,她进到废弃小屋中,准备歇息一下。
门后有个破瓦缸,里面有水。
她就着凉水一冲,小臂上的细长伤口又开始流血。
商显微微一怔,伤口还没来得及结痂,是不是说明,她昏迷的时间并不久。
她再要掬水时,听见院外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商显迅速躲进门后,透过缝隙,看见一个瘦猴一样的斗鸡眼男人,正踉踉跄跄地朝这边冲来。
男人身后什么都没有,他却像见鬼一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隐镇的精神病,真不少。
商显悄悄将门闩,抬起来,合上。
木块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在宁静的夜里,非常明显。
那斗鸡眼男人脚步一顿,拐个弯,像道风似的往屋里冲。
商显一惊,赶紧抵住门!
可赖不住这破屋质量堪忧,连门带框,轰然倒地。
若不是她撤得快,差点被拍扁。
斗鸡眼男人看见屋里的商显,明显一惊,接着露出大喜过望的神色,喊道:“是你!是我!”
“哈?”
商显一脸茫然,紧跟着,就见那人咬牙切齿地拖着门板,想朝外面砸去!
他弯着腰一使劲,咯嘣一声脆响,捂着瘦麻杆似的腰身,站都站不起来。
他唉哟一阵后,弓着腰,脱下鞋子往外砸。
奈何眼力有限,砸完两只破布鞋后,唉声叹气,“我这手,怎么没有个准头!”
商显想提醒,是您那眼睛,没个准头吧。
可她偏头往外看,没瞧见任何异常,夜凉如水,月色融融,一派静谧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