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显圆溜溜的鱼眼睛里，世界还是美好的。
她上前两步，快速解开第五肆身上的树根，看也没看他的皮外伤，就跑去死水潭边蹲着，一连“心啊、肝啊、宝贝儿啊”的惊呼着。
硕大的鱼头摇来晃去，连连惋惜，手指轻触之下，那些白生生的鱼肉，疼得神经性地抽搐起来。
商显愈发心疼，撅着大鱼嘴，痴汉似的蹲在潭边吹吹这个，呼呼那个……
第五肆捡起地上的格斗刀，将刀柄上剩余的，没有被水鬼毒污染的血，蹭在指尖之上。
他将刀还给商显，问向族胞，“他们呢？”
最近消失的人鱼族，远不止眼前的这些。
且都是族里最年轻、最漂亮的人鱼。
“流光荧荧……”
“流光荧荧……”
这些人鱼呢喃着他的名字，争相朝他的方向涌动，赤露血肉相互磨蹭，渗出带血丝的黏液。
商显看着都疼。
第五肆一时不察，被族胞们拖入死水潭中央……
他们层层叠叠，用他们破破烂烂的脆弱身体，不知疼似的，将他挤藏在最中间。
商显听见他们轻声呢喃着——
“保护流光荧荧……”
“保护流光荧荧……”
第五肆的鱼鳞坚硬非常，每一条紧挨着他的族胞，白嫩的肉体，都会被划出道道血口子。
可族胞们全然不在乎，忍着痛，将他严丝合缝地藏了起来。
商显蹲在岸边，看得肉疼，满眼茫然。
她在掌心割了一刀，血珠子沁出，往四周一甩，没发现附近有水鬼，这些小宝贝们，在怕什么？
得益于随处可见的水鬼毒，她的掌心伤口很快愈合，她忽而一拍巴掌问：“你们是在怕我啊？你们怕我伤害流光荧荧？怎么会？我是他的朋友！”
被保护在核心位置的第五肆艰难地点头，出声道：“对，朋友！我们的朋友！”
一个身量祈高的黑尾人鱼开口，“流光荧荧，她，杀了水鬼。”
商显点头，抖了抖绳子，邀功似的，“对啊！我杀的水鬼，很多很多！”
那绳结后面，堆积成山的水鬼尸体，跟着抖了抖。
商显身上黑气，都快凝结成实体的恶魔。
人鱼们又是齐齐刷将第五肆往队伍内，藏了又藏。
商显：“咦？”
第五肆高抬着手，指指洞外，“商显，外面等我。”
商显哭丧着脸，一步三回头，离开树洞里的巢穴。
她不知道第五肆带领一大帮单纯有些蠢的族胞们，在开什么会议，反正时间挺长。
长到有水鬼陆陆续续归家，撞她枪口上，被绑得一串一串又一串。
甚至因为数量太多，布条不够用，还扯了不少藤蔓沾血用。
商显为方便取血，紧着胳膊腿划，反正刀刀不留痕。
第五肆浸着夜色出现时，发现商显背后的水鬼更多了，生死不论，漫山遍野，扎成一个巨大的球，压得附近树木都倾倒一大片。
这人是全仗着看不见才这么嘚瑟吗？
商显打着哈欠，见他孤身一鱼，问：“其他的笨蛋小宝贝儿呢？”
第五肆一滞，收敛情绪，解释：“我送回族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