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便嘱咐何宁等人把仍在司礼监办公的王安跟邹义叫来,并让魏忠贤在一旁将贪污名册内容分类整理好。
没过一会,王安邹义二人就跟随何宁他们来了。或许是提前知道了消息,看见魏忠贤在此,也没觉得惊讶。
朱由校看着年老体迈的二人,嘱咐道:
“何宁,赐座吧。大伴,朕给你们两找了个帮手,魏忠贤这段时间办事也算得力,朕就想着让他进司礼监帮衬下你们。”
王安不由地又瞧了一眼魏忠贤,他原本对此人的印象也还可以,朱由校继位后第一次见面就是他授意安排的。
只是没想到魏忠贤此人竟如此这般爬上进取,被朱由校任命提督东厂后,为了获得皇帝信任,就广兴大狱,搞得宫内宫外人心惶惶,好多人找自己求情,说魏忠贤有多狠辣,劝自己给皇帝说说。
但给他说有啥用,他是最了解朱由校的,如今的皇帝心思极其坚定,认定的事不是自己劝劝就可以拉回来的。
话又说回来,皇帝做的事也不是不好,这些宫里宫外的贪污囊虫,真的是忘记了高祖皇帝是如何惩治贪官,有些时候做的也确实过分了,也需要魏忠贤这把刀来治一治了,只是不要太过就好了,魏忠贤就是太过火了,极易遭反噬的。
“咳咳咳,万岁爷,这司礼监如今也就我们这两个老头主事,且都已年逾八十了,身体如同搞木也早就不行了。
魏公公的大名我们也是早有耳闻,对陛下甚是尽心,陛下现在让魏公公进来,为我们两分担,我们做奴婢的定是感激陛下能如此体恤,只能在此叩谢陛下恩典。”
朱由校看着王安的回复,他一直就觉得此人甚是明事理,魏忠贤此人就不会如此,心里不喜王安就话里话外给自己说王安的不是,而王安心里哪怕再不喜魏忠贤,也会顺着自己话说,不会说魏忠贤半句不是。
“呵呵,那就好,王安你确实是明事理的,那你们以后就多教教魏忠贤办事。”
“还有魏忠贤你也多请教大伴。”
“今日叫你们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朕想最近几日宫里宫外也对此事有所耳闻了,朕之前派魏忠贤彻查神宗修三大门、三大殿贪污一事。
没想到现在牵扯的人越来越多,前段时间朕让东厂抄了当时宫内管理此事的太监陈永寿和其兄陈邦彦两人的家,没想到抄出一份二人给别人送礼的名册。里面详细记录了二者送礼的记录,其中就有宫里的。魏忠贤,把名册中事关宫里的部分,给他们二人看看。”
魏忠贤听闻后,低头不语,默默地把早已抄好的名册给递给了王安二人。
二人拿过来打开一看,不由心头一惊。
这名册上记载了当时内廷二十四衙门的总管太监基本上都有受贿,大的十多万两,小的也有上千两之多,里面许多人还是他们二人相识甚熟的人。
所幸他们二人当时是太子朱常洛的贴身太监,人微言轻,没有收受贿赂的机会,才没有机会在上面题名。
他们二人相视一眼,也不多言语,朱由校见状端起何宁递过来的热茶,轻轻吹了一口。
“看完了,有啥想法,说说吧。”
王安也不免多思虑了一番,把名册一合又递回到了魏忠贤手中,默然拱手说道:
“这贪囊一事,有些人确实做的太过,连修大殿的的钱都敢贪,这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奴婢觉得该治一治了,不然无以正君威。只不过现在许多人已经退了,甚至许多人已离世多年,就怕不好查呀。”
邹义见状也附和道:
“王公公此言说的是,查确实应该,就是怕这牵扯甚多,距离现在已多时,怕是不好追究了。”
“不好追究,难道就不追究了吗?
依朕看,这件事就该好好查,什么退了,什么离世了,都不是借口,我朝对贪污一事惩处真的太轻了,导致这股歪风邪气越吹越大,都刮到宫里来了,朕看不治一治是不行了,就从宫里开始查处吧,以儆效尤。”
朱由校当然知道他们的心思,绝对有很多人跟他们说情,虽都是人之长情,但他并不想理会,把钱交出来就行了。
于是扭头给魏忠贤说道:
“此事还得是你去做这个恶人,不要因为有些人没了就不管了,该追赃也得去追赃,那是朕内帑的钱!”
魏忠贤连忙跪下应道:
“万岁爷放心,奴婢一定把万岁爷的钱给追回来了。”
朱由校也满意地点了点头,从魏忠贤以往的成绩看,自己还是放心的,并且处置的都是些以往的宦官太监,处置起来阻力还是不大的。
但他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却与现任当值太监有关系了。
“大伴,朕前几日跟诸位朝廷六部阁臣在华殿诏对,你也陪朕去了,朕记得当时户部尚李汝华建议把每年进奉给朝廷的丝绵、绢匹、蜡茶、颜料等物一半以折色(换成白银)征收,一起解送太仓。
朕想着每年确实许多东西用不了,放仓也荒废了,也就同意了。
但这一半东西以后就归户部了,那以后宫中的用度也会紧张。因此朕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宫里的皇庄、仓储、吃穿用度等开销梳理一下。
一来是筹划开支,以后就要紧着过日子。二来朕想以后咱们宫里也不能只是紧着过日子,开源节流,咱们自己也得生财才行。”
王安一听觉得可以,只是这自己生财要怎么个生财法。
这外廷最怕就是内廷亲自下场搞钱,当年武宗搞了个皇店,就被大臣们喷死了,说与民争利。
但也没有说出疑惑,颔首同意领旨了,只不过既然要梳理开销,就怕许多监守自盗的怕被查出来,必会生出不少事。
朱由校却不关心这些。这段时间也在琢磨内廷怎么开源节流,只是他也看不上开皇店等老手法,如果学神宗收矿税,那也会被言官狂喷。
他心里也明白,开皇店、收矿税不是不可以搞,只是时机未到,并且手段也太直接了,他真的看不上,有这个心思还不如投资海商呢。
现在北方等地开放港口通商,完全可以让内帑跟一些勋贵出钱入股海上贸易,海上贸易虽然风险大、但利润那么高,完全可以运作起来,皇家海商招牌树起来,还不怕没生意做。
除此以外,造船、钱庄等等也可以参与进来,不过那也是后话了。
只要赚钱了,就会有一大批跟随自己的既得利益者了,以后改革阻力也会少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