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远的农家小院儿里, 一名二十岁上下的男子正穿着一身褐色短打坐在小木凳上,他手里举着一柄斧头,一下一下的劈着柴火。
他长着一张略显幼态的娃娃脸, 这本该是十分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可他眉骨处一道粗长的伤疤却硬硬生生的破坏了这种幼态, 让他的脸带上了几分凶相。
正在做活的他将袖子挽在了手腕处, 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肌肉看起来十分结实, 随着他劈柴的动作, 手背上青筋晃动, 带着一股男子特有的刚劲味道。
他手下动作利索,不过片刻的时间劈好的柴火便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小山,男子甩了甩略微有些酸痛的手腕,擦了把额角因剧烈活动而溢出来的汗, 随即转身走到了屋子里去。
堂房屋里一名年岁很大的老人见他进来赶忙给他倒了一杯水,“不是很烫, 快喝一口缓缓吧。”
男子点头应下, “爷爷你就别忙活了, 这点事情我自己能做。”
老人花白的胡子微微抖了抖, 用那双浑浊的双眼轻轻瞪了他一下, “你的意思是我年纪大了呗?”
提及此,老人一把抄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就要往男子的屁股上打, “好你个臭小子,觉得我老了,走不动了,开始嫌弃老头子了,是不是?”
“哎!哎!哎!”男子飞速的放下杯子,像个炮仗一样急速的窜到了院子里去, “怎么能说打人就打人呢?爷爷你不讲武德!”
老爷子举着鸡毛毯子,不紧不慢的跟在男子身后,“老头子我年纪大了,听不得你这些大道理。”
抱头鼠窜的男子:……
说自己没老的是你,说自己年纪大的还是你,就好话赖话都被你说了,我说啥都是个错呗!
“赵纪!”忽然,一道清脆的女声打破了院子里两人的追逐,“你怎么又惹爷爷生气了?!”
一老一少同时停下脚步,往院子门口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妙龄女子身旁放了个竹篮,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们,“我早上才打扫干净的院子,我看看你们给我糟蹋成什么样了!”
两人顿时有些心虚,下意识的扭头扫了一眼,只见原本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院落里,飘散着满地的鸡毛,各种农家用具倒了一地,甚至是还有一桶水都被打翻了……
老爷子眼疾手快地将秃了毛的鸡毛掸子扔进了赵纪的怀里,然后一溜烟的跑到了堂屋里去,“云丫头,这一切都跟老头子我没关系啊!都是赵纪那个混小子干的!”
赵纪:……
您看我像大冤种吗?
但老爷子已然跑路了,他只能留下来收拾烂摊子。
“那个……”赵纪挠了挠脑袋,不敢抬头去看云嫣,“我马上就把这里打扫干净。”
“不用了,”云嫣摆了摆手,弯腰将她放在脚边的竹篮提起,率先抬步往屋子里走去,“你跟我来,我有事和你说。”
赵纪三两步追上去把云嫣手里的竹篮接了过来,眼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神色。
自从他被江水冲到这里被云嫣救下以来,整整六年的时间,他从未见过云嫣的态度这般的严肃过。
这下子赵纪也没有了玩闹的心思,敛了敛眉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不是……这……是怎么了?”老爷子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云丫头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
“臭小子,”老爷子再次瞪了赵纪一眼,“是不是你惹云丫头生气了?”
“没有,没有,”赵纪连连反驳,正想要开口解释,却突然被云嫣打断了话语声,她目光停留在赵纪的脸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然后一字一顿的说出来一句话,“太子殿下有消息了。”
“什么?”赵纪一下子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云嫣长叹一声,再次重复道,“我说,你心心念念了六年的太子殿下,有消息了。”
“我今天去外面买东西的时候听到有人谈论,说北齐的前太子栾初言与守在雁门关的崔俣崔将军联手,已然率领三十万大军驻扎在幽都城外。”
赵纪手里的竹篮忽的一下掉落在了地上,他神情激动的冲向前去,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云嫣的手臂,瞳孔都在一瞬间放大了许多,“你说的是真的吗?确定吗?没有骗我?!”
赵纪此时所有的心绪都放在了听闻到了太子殿下的消息上面,全然没有注意到他如此一个武艺高强之人在没有控制之下究竟会有多大的手劲。
云嫣被他捏的红了眼尾,“你……先放开我,好痛。”
赵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鲁莽了,他急忙松开了云嫣的手,然后就看到对方的手腕已经被自己捏的红肿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赵纪磕磕绊绊的解释。
自从那一次被朱子谦打入江水中以后,他就再也没有了太子殿下的消息。
他想念把他养大的张伯,想念总是拿他打趣的杨蹇,想念表面上看起来城府极深实际上比谁都单纯的影十一,想念总是不苟言笑却每次都能够将分配到的任务完成的漂漂亮亮的影十七……
他虽然在这座小村庄里生活了六年,可却从未放弃过寻找大家。
这里的生活很闲适,很安稳,让他不用时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用担心哪天就会被别人用利剑刺穿了心脏。
可他终究不属于这里,他还是想要去找他的殿下。
他们约定好了,等他学有所成,等殿下复国成功,他要做殿下的大将军呢,为殿下开辟更大的疆土,让北齐的百姓再也不用活的像奴隶一样。
他不能食言的。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殿下的消息,他又怎么能够不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