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村多了两个租客,外乡人,一对爷孙。
老先生是个读人,具体是个什么功名不晓得,只知道他去陆家族学转了一圈,里头的先生都对他客客气气,恭敬得不得了,村里人便如何也不敢小瞧他了。
以前陆家村并没有如此的规模,背靠着考中进士在京城当了官的陆老爷,后来族学里头又考出来几个秀才,这才慢慢发展成如今模样。
因此陆家村的人格外重视读人,也敬重有学问的人。
譬如陆家,陆景堂在学堂里闯出点儿名声后,陆元和陆杨氏走在村子里头,跟他们说话的人都多了。
林鸿方在村子里倒是舒服了,景年一家却提心吊胆的。
陆元和陆杨氏现在是提都不提让景年拜师的事了,这跟他们想得完全不一样,怎么能让不认识的人带他们幺儿走呢?还是去什么京城,那得多远啊,县城他们都觉着远。
陆蓉也不讨好陈朔了,甚至态度变得恶劣,巴不得陈朔被气走了,他外公一起走,就不打她家年哥儿主意了。
她私下吓唬景年,说要是跟老爷爷走了,就再也见不着阿爹阿娘,阿兄阿姐,若是有人欺负他,他哭他们也不晓得。
吓得景年缩在家里,见着林鸿方就躲,躲不开就哇哇大哭,生怕他把自己抱走了。
陆景堂倒是稳坐钓鱼台,丝毫不慌。
他晓得,林鸿方在这里待不久,还有不到一月就过年了,从陆家村到京城,快则半月,慢则二十多天,若是路上遇上风雪不好行路,走上一个月两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便是林鸿方自己愿意耗在此处,陈朔可是宣威侯府的小公子,总要回家过年。
果然,林鸿方和陈朔没待几日,村里来了辆马车,将他们爷孙两个接走了。
走之前林鸿方和陈朔还来了陆家,林鸿方想再跟景年见一面,好好说说话。
可惜崽崽现在让陆蓉吓得见到他就躲,躲在阿娘身后,死活不肯出来。
他还是没死心,跟陆元和陆杨氏商量着,先拜师,待日后景年长大一些再同他进学也可。
陆杨氏有些心动,不敢应答,来找长子商量。
陆景堂只说一句话:“林老年纪大了,几年后如何,还不知道呢。”
陆杨氏立刻打消了念头,二郎总是想着他幼弟的,听他的准没错。
陈朔是来找陆蓉的,他跟村里孩子玩儿不来,这几天倒是没少跟陆蓉打交道。
性子倔犟的少年郎,在年龄相当的小女娘手里吃了苦头,一心想找补回来。
要不是因为堵着一口气,他老早就闹着要离开了,现在要走了,那口气还没出,愤愤扔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马车走远了,景年才探出小脑袋,好奇地盯着马车的背影看,他还没见过大马呢!也没见过这种车。
陆元和陆杨氏也松了口气:“可算走了。”
要防着林鸿方将他们家幺儿拐走,又不敢得罪人家,连族长都去拜访过那位林老先生,他们哪儿得罪的起。
提心吊胆的,好在人终于走了。
陆杨氏想到陈朔临走时扔下的那句话,问女儿:“那小公子为何同你那样说话。”
陆蓉低着头,眼神闪烁:“我怎么晓得,他奇奇怪怪的。”
雪停了,陆杨氏忙得很,没怎么关注小孩子往来,女儿这般说,她便没有深究,以为只是陈朔实在小心眼,还在记恨陆蓉打他的那一萝卜。
瞒得住阿娘,却瞒不住陆景堂。
爹娘一走,陆景堂眼风便扫了过去:“怎么回事。”
陆蓉支支吾吾不敢说话,景年举着手在陆景堂面前蹦跶:“阿兄,年哥儿知道!”
“年哥儿!”陆蓉叫了一声。
陆景堂一眼斜过去,陆蓉便息了声。
陆景堂将幼弟抱起来,哄他说话:“年哥儿跟阿兄讲讲,为何陈朔要凶蓉娘。”
景年骄傲地挺着小胸脯:“因为他好笨笨,打不赢阿姐。”
陆景堂:“……?”
他扭头,诧异道:“你跟陈朔打架了?”
“小告状精。”陆蓉气哼哼地捏了下崽崽的脸颊,表情很凶,动作却很轻。
“是他要跟我打的。”陆蓉底气不是很足地说。
陆景堂被气笑了:“他无缘无故,要跟你一个小女娘打架?”
陈朔那人,好面子,骨头也不算软,欺负小姑娘的事应该是做不出来的。
陆蓉眼珠子乱转,好吧,她承认她用了一点儿那个什么,就是阿兄说的激将法。
可是如果陈朔自己不上当,她也没办法啊!
陆景堂:“……所以他让你等着是?”
陆蓉说:“不是打架啦,我们就是比试了一下……”
那个陈朔好傻的,说她是小女娘,让她选比什么。
这不是把脸凑过来挨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