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帆连挫巴山三位好手,所用的正是巴山剑法,霍中原目光如炬,又岂会不知。
武林之中,每派剑法都会辅以本门内功、身法进行修炼,而萧云帆所使巴山剑法不过是投机取巧,障人耳目。霍中原本就是一派武学宗师,巴山剑法一招一式早就了然于胸。又岂会被萧云帆这把戏所欺瞒。
只见他白须随风飘扬,袖袍鼓涨。手中长剑猛然刺出,剑身嗡嗡作响,似乎蕴含一着股极为霸道的内力。萧云帆每次与他长剑交击,均觉虎口剧痛,手臂发麻。
方才连败三位好手的那股气势顷刻间烟消云散。反观霍中原面色如常,神态自若。每一剑刺出都暗藏后招,逼的萧云帆毫无还招之力。巴山派众人见到此种情景,不由得群情激昂,齐声喝彩。
冯遇春看在眼里,双拳紧握;孟显和黄一鸣二人,嬉笑品评;宏远和尚只是拈着手里的佛珠,木然不语;一清道长与众人神情无二,皆是将目光集注在二人的身上。
嗤嗤两声,两道剑气擦着萧云帆脸颊飞过,削断了他几缕发丝。萧云帆被逼地无法还招,心中暗暗叫苦:这姓霍的老儿果然不可小觑,巴山剑法却有精妙之处。
霍中原心中却想:这小子竟能接过我七十招以上,当今江湖之上的后起之辈里,也算得上出类拔萃的人物。
想我巴山派立派已久,这样的人才却难得一觅,想来真是憾事一桩。不管怎样,此人与我巴山派的仇怨今日必须做个了结,若不将他打败,非但巴山派声誉不保,只恐门中弟子也会寒心。
一念至此,他出手更加迅捷,“噗”地一声,萧云帆左肩中了一剑,前胸衣襟也被划破一道口子,渗出鲜血来。面对强敌,萧云帆也只有苦战,但觉眼前白光耀眼,对方剑锋所带出罡风也让他气息凝滞,胸口烦恶。
忽然,他身子向左滑出三尺避开,倒纵而出。霍中原的剑光也如影而至杀将过来,萧云帆飞身跃起,左足在巴山派一名弟子的头上一垫,身子如燕子般掠上房顶。
寒芒一闪,霍中原手中长剑便要贯穿那名弟子的头颅。然而就在千钧之发之际,那柄剑凝在半空,剑尖离那名弟子的眼珠只有几分。
一清道姑心中不禁赞叹道:霍掌门这一手功夫当真厉害,若换做是我,只怕这名小弟子的眼珠定是不保。
霍中原冷哼一声道:“你这小子未免太过狠毒。”萧云帆坐屋顶上笑道:“霍掌门剑法精妙,萧云帆自问不是你的对手。我若不逃,还不给你刺死!”
他接着说道:“萧云帆死了不打紧,最多下地府和楚兄夫妇二人相见。然则若是霍掌门中了他人的奸计,错杀萧某,只怕巴山派百年来声誉将毁于一旦。”
楚中流喝道:“师兄,休听这小子胡言乱语。舟儿芸儿死那样惨,决不能放虎归山!”
萧云帆叹道:“楚前辈口口声声说我害死了令郎,有道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死,萧某姑且先担着这罪名,恳请楚前辈给萧某些时间,让我将真凶找出来如何?”
这时楚夫人走过去,对丈夫耳语了一番。楚中流若有所思,沉吟半晌才道:“我如何信得过你?”萧云帆道:“我们以一月为期,若萧某不能找出真凶,自行上巴山领死。”
季中鸣指着萧云帆道:“我们今日放你下山,你隐遁起来,我们又去何处拿人!”
萧云帆道:“这个好办,春秋楼的冯先生也在此嘛,又有列为江湖同道见证,萧某便立下生死状。若一月之内,找不出真凶。自当上巴山领罚!”
霍中原身为巴山派掌门,这件事他自然由他来作主张,抚须暗想道:当初我请这么多武林同道,就是担心错杀好人。一旦错杀好人,非但我霍中原身败名裂,只怕也会让巴山百年声誉蒙羞。
他师父害死我四弟,这个仇应该找他师父报,师债徒还终究说不过去。既然话从他口中说出,有这么多武林同道作证。即便他食言,我也有办法将他找出来。
霍中原虽然亲眼见到狮子印,但整件事中还有诸多疑团令他困惑。与萧云帆决斗,原为出胸中一口恶气,萧云帆已然败在他的剑下,这个场子也算找回。方才一番决斗,心中已其爱才之意,对于萧云帆这番请求,他心下早有此意。但顾念到楚季两家人,他才思量再三。
楚中流走到霍中原身边耳语道:“师兄,给萧云帆一月之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为防这小子逃走。不妨让他喝下青烟断魂散。”霍中原低声道:“这样做未免有损本派声誉。”楚中流道:“此人奸诈狡猾,为防万一。还请师兄斟酌。”
二人交换眼神后,霍中原朗声道:“好!萧云帆你且下来,今日武林英雄,俱为见证。由冯先生执笔,你立下这生死状,我们即可放你下山!”
萧云帆道:“好!”
冯遇春不住摇头道:“帆儿,你可得想清楚了,若找一个月内找不出凶手,老夫也无法救你。”萧云帆笑道:“世伯只管写,他日小侄擒住凶手后必当去尊府拜谢!”说着从大殿屋顶飞身落下。
不多时,一名巴山弟子取来笔墨,冯遇春挥毫写下生死状。萧云帆接过毛笔,写在自己姓名,然后说道:“霍掌门,在下已经留了这生死在你的手中,这下我可以离开贵派了吧?”
霍中原微笑道:“不急!来人上酒!”话音刚落,一名子弟托着木盘走了过来,盘上放着一坛美酒和两只粗瓷海碗。
他亲自扯开酒封,斟满两碗。说道:“萧云帆,喝了这碗酒。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老夫就给你一月时限,希望你言出必行。”
萧云帆看了霍中原一眼,微笑道:“好!既然霍掌门盛情相邀,我萧云帆岂能拂人美意。”说着,拿起桌上海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