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地铁大屠杀”事件过后的第七日,同样也是艾德助手生涯的第一天——
几乎整整一天都没有人来拜访。百无聊赖之中,艾德倒也没有闲着:他先是清理了地板、为门前植物修剪了枯枝,然后坐下来正准备翻阅之前的委托记录……
如果当侦探助手真的这么轻松,那他不介意一直干到老死。
就在夜幕泛蓝、日光将熄的工夫,“叩叩叩”三声门响,随后有人推门进来。艾德没想到这时间还会有访客,连忙起身:
“您好,我能为您做些什……靠!怎么是你?”
来者正是之前的咖啡店老板。穿着极具时尚风情的拼色大衣和花格围巾,像刚从马戏团下班,八字胡须修出了一条弧形弯钩,身上还散发着古龙水的风骚气息。
“呦~,看来我们真是缘分不浅啊。不招待我喝点什么吗?”
咖啡店老板捏着胡须笑了一下,将圆顶礼帽挂在衣架上。
“茶还是咖啡?”艾德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向煤炉旁的茶柜迈去。
“得了,我只是随说说。”咖啡店老板摆了摆手,“业余选手的作品我可没兴趣品评。”
艾德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您究竟是来找人办事的,还是来寻开心的?”
“……我的小宝贝娜梅丽莎一天前走丢了,我的心都快要碎了,正好有位老熟人告诉我你们这里的办事能力很强,所以我就过来碰碰运气。”
虽然语气轻佻浮夸,可艾德分明看见男人的眼中闪烁着焦虑和不安,也许岁月令他习惯了不去将这些情绪表现在脸上。
“好的,请您先坐在那边……您贵姓?”
于是艾德换了副诚恳态度,从笔筒抽出一支铅笔在草纸上速记。到时候再正式誊写在委托上,这样看起来更干净利落。
“雷纳德·唐斯顿。”
委托人:雷-纳-德·唐-斯-顿,失踪人:娜-梅-丽-莎·唐-斯-顿,“对了,请问您报警了吗?”
“我当然报了,他们说家猫失踪不予处理!这帮吸纳税人血的蛀虫……”店老板气冲冲地抱怨道。
咔嚓,铅笔头被艾德戳断成了两节。
家猫?
“……我交税不是为了让他们坐在办公室里吃茶泡饼干……哦,你怎么了?”
“没事。”
艾德控制住了面部表情,又从笔筒抽出一支铅笔:“呃……所以您只是丢了只猫?”
“什么叫‘只是丢了只猫’?!她是我的家人!”店老板几乎用尖叫的语气嚷道:“你懂家人的含义吗,小子?”
“无意冒犯,我确实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艾德在“失踪人”的“人”字上划了一条横线,在下面补上了“猫”,继续问道:
“那请您描述一下它的特征和平时常去的地方。”
“她的绒毛比夜晚还要黑,眼睛像璀璨的雀黄宝石,四肢戴着纯洁的白手套,尾巴上挂着冰山般的无垢积雪……整条街的人都为她神魂颠倒。”
黑猫、黄眼睛、爪子和尾巴尖是白的。艾德在纸上记道。
“失踪寻人的市内费用是两镑半,家猫的话收您一镑,您看这样能接受吗?”
“你没听明白吗?她-是-我-的-家-人!只要她能平安回来,我给你五镑!”老板伸出五根手指比划道。
“当然……没问题,只要您乐意。”
艾德在最后重重地补上了一行字——
委托金:5镑。
“买报纸吗先生?地铁大屠杀案告破了!来张《银雾电讯报》一个便士您就能弄清楚真相。”
艾德望着眼前的报童——身材瘦弱,脸色蜡黄,典型的营养不良;门牙变成了两个豁洞,显然还在换牙期,八角帽上缝着补丁,裤脚够不着脚腕……
在东区,像这样穷人家的孩子比工厂生产的零件还要多,近一半活不到18岁生日。
报童没注意到艾德的目光,竭力推销着手里的报纸:“或者您再加一便士买张《老实人报》,四版的没品笑话一定合您胃口!”
怎么说得好像我很没品一样……
艾德递了枚两便士小铜币过去,随口问道:“你见过一只黑猫吗?黄眼睛,爪子和尾巴尖是白的。”
“没见过。先生您是要找猫吗?我可以让认识的伙计们帮忙找找看,找到了您付一个先令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