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ng>“怎么,有什么状况?”
兰彦熟练地打开录音机,翻开那本暗红色牛皮笔记本,当然还有那支限量版的奥玛仕马丁。
弦歌忍不住发笑,人只要熟了,多多少少就会有些不拘小节。譬如,恋人不会当众剔牙,夫妻却会在被窝里放屁,兰医生会在倾听前给病人陈述各种条款以及注意事项,而兰彦却只想早点干完活收工。
都是出来讨生活的,弦歌理解他。
诊疗开始。
“昨天遇到了一个故人,在他那儿洗了个澡,洗澡过程中出现了幻觉。”
“什么故人?”
“这是我的私事。”弦歌很平静。
兰彦点了点了笔尖,“继续。”
“我听到了很多不同人的声音,之后,头痛,呼吸困难,无法站立,最后失去了意识。”
弦歌不再说话时,兰彦才抬头,语气平和,“弦歌,你知道的,如果你不相信我,不告诉我完整过程,我没办法帮助你,所以,你得配合。”
弦歌垂目,妥协,“你问吧。”
“我想知道你回国的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
“遇到了几个故人,并没有发生特别的事。”
“几个?其中也包括昨天那位?”
“是。”
“是六年前那位吗?”
像是最深层的那根神经被碰,弦歌右手微微颤抖,旋即被左手覆住,“是。”
兰彦停下笔,注视弦歌,问,“那么,他跟那个孩…”
“兰医生,我说过了,这是我的私事。”弦歌生硬地打断了兰彦的话。
凛冽尖锐。
11章
兰彦至今仍记得第一次见到弦歌时场景。
她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明亮而华丽的房间里,强烈的日光透过柔白的月光纱照在她脸上,她靠着窗,直视日光,像一个孤独的失明患者。
事实上,兰彦也一度将弦歌定性为失明者。
人,身处在黑暗中,并不一定只是因为眼睛看不见,还有可能是自己把自己锁在了内心,最深不可测,连阳光也无法穿过的地方。
弦歌对他来说,很明显,是后者。
一个美丽富有的豪门千金,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画家,她的未来一片灿烂,所以,当时的兰彦实在想不明白,到底还有什么原因,能让她…如此绝望,能让这个本应青春少艾的女孩脸上,找不到一丝有关生命的光亮…
五年的治疗,他对她的了解,如抽丝剥茧。
与其说他救治她,倒不如说是她一直在勾引兰彦的好奇心,求知欲。弦歌身上有太多太有秘密…
这五年来,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不同的人询问弦歌的状况。
他每次的回答都是,她现在已经不用依赖药物生活。
所有人都以为弦歌已经痊愈。
只有他知道,现在的弦歌,不过是抱着自己心底的阴暗偏安一隅,所以,他告诉别人她不用吃药了,却从未说过,她已经康复。
心结不解开,她的病,永远也好不了。
譬如现在。
兰彦相信她已经遇到了自己的心结。
“好了,既然你今天状态不太好,那我们先到这儿吧,我暂时会留在国内一段时间。所以,不着急。如果你以后有其他想跟我聊的,随时过来,号码还跟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