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二十八,家家户户把面发,作为官宦人家,要忙的事情更多。一大早,李府的下人们便在管家李忠的带领下,忙碌起来。按理,大早上的,他们应该齐聚前厅,等候女主人训话,不过李管家显然很有人生经验,自己年轻那会不也是一有机会便与浑家闹腾到半夜,第二天直睡到晌午。
眼看着快到晌午了,李忠这才不紧不慢地把下人们都喊到前厅候着。给奴仆们训话自然是女主人的事,作为主人,李问道在家只是浑家的吉祥物,家中事事都是月瞳说了算。正如在外面,公主是驸马的吉祥物一样。
仆人们刚散了,大王的诏令就到了,可把林月瞳高兴坏了。一般来说,君臣议好了的事,在没形成正式公前,包括大王在内,都是不便外传的,以免额外生出枝节,所以月瞳昨天根本就不知道李问道要升官的事。
月瞳一边看着父王的诏令,一边欢喜地替郎君换上正五品绯红色的杭城长史官服,“哥哥,你现在也算是中品官了。”
“马上就要吃午饭了,要去衙门也是下午,现在穿上干啥。”
李问道看着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的浑家,无奈地说到。
“我偏要你穿,我就要看看哥哥穿上五品官服的样子。”
说着把银鱼袋挂在了李问道的腰间。
午饭吃的早,毕竟二人没吃早饭,饭后两人照旧在床上亲热了一会。月瞳怕他误了时辰,早早就打发他下了床。
外面,天空比起前几日越发的阴沉,不时还有零星的盐粒般的冻雨落下,约莫着就要下雪了吧。
杭城州衙就在王府附近,李问道的轿子刚到衙门前,就有差人上前拜见,显然已在此等候多时。照例是拜见上官和同僚,刺史、司马均一一见过,寒暄一番,好在李问道的英雄事迹正在杭城被人传唱着,刺史、同僚们对他这个驸马很是客气,年前紧急任命,可以看出大王对他这个小女婿的看重,没人敢给李问道眼色看。
化夏自古儒风盛行,人人尽得中庸之道,只要不抢夺自己的利益,何必给自己多树敌人?
一圈走下来,差人带着他来到长史办公的场所,两个差官正恭敬地候着他。一般来说,州长史是个虚职,没什么实权,一州之责尽在刺史手中。但上州长史会兼任节度使,那样的话,可就是位高权重了。杭城乃吴越国都,自然是上上之州,衣锦军节度使一直都是其长史兼之。
李问道上一任的长史郑牧之不知为何,没有兼任衣锦军节度使,两个多月前,他调任明州刺史,算是升迁了。吴越立国八十多年来,郑牧之算是个特例。
李问道微笑着冲着两个差官点了点头,把他两请进了自己的廨房。这两人是专属于长史的僚属官员,也就是专门给李长史跑腿的小官,都是正八品。一个姓张,另一个姓花,一番介绍,两人告辞而去,那个一直陪着他的差人就站在门口,他是李长史的官仆,就是个州衙的衙役。
李问道透过敞开着的房门,看着张、花二人的略显佝偻的背影,不胜唏嘘。两人都已是中年人了,看两人刚才人情达练的样子,怕也是在官场混了不少年的了,如今才不过正八品。自己年未满二十,已是正五品的高官了,这一切,除了自己的努力外,与月瞳的关系是分不开的。
随手翻看了一会桌上刚才两个差官送来的手抄本,上面都是一些历年来杭城长史任职的情况,包括他们兼任节度使时的一些介绍。李问道眼睛一亮,立刻将门外的差人加了进来,“王保,请张、花二人来我廨房一趟。”
张敬、花荣二人,杭城本地人氏,乃杭城张、花两世家的庶子。两人都是二十多岁入仕,初为从九品下,因为是世家庶子,本就不被家族重视,再加上自己也没什么大的能耐,所以在官场混了十几年,也不过从从九品下混到了正八品上。
张敬、花荣二人刚坐下,还没等端起茶杯,就看见衙役王保走了进来。二人诧异地彼此看了对方一眼,也不敢多想,跟着王保又回到了长史廨房。
明义巷虽在城南,但离王府较远,巷子也很安静,黄昏时节,雪花渐落。张敬与花荣二人领着李问道走进这条安静的巷子,张敬推开一扇柴门,请李问道先进,然后又和花荣一起领着李问道穿过花木繁茂的前院,来到一处安静的房舍前,一个年轻的小厮走上前来,又把三人领进了一间整洁清雅的房间里。李问道看了眼房间,挺大的,中间放了张八仙桌,整齐地摆了八把椅子,靠墙居然还有一个架,里面随意地放着不少籍,与门相对的那面墙有扇窗户,帘幕低垂。
“张兄、花兄,好个清雅的场所。”李问道不由得夸赞起来,这里还真是个谈事情的好去处。
“驸马谬赞了,这里确实清静的很。”二人恭敬地答道。
菜没什么特点,落个干净、应时,李问道特意叫的酒水让张、花二人欢喜异常,李氏庄园的极品葡萄酒。就是价格吓了李问道一跳,一坛子居然要五十贯钱,从陈记批出去不过二十贯一坛,几经转手后,酒肆里竟要到了这么高。好在菜不过百大钱,不然李问道可就糗大了。下午离开家前,浑家随便拿了几张十贯的钱钞给他,来明义巷的路上李问道偷偷数了下,刚好六张。
“不行,杭城居,一样的大不易,以后出门得向月瞳多要点钱,不然万一钱不够花,多丢她公主的脸面。”
好在五十贯零一百大钱没白花,李问道终于搞懂了郑牧之为啥特例地没当上衣锦军节度使。虽然他是官,但是对军权还是非常看重的,在知道杭城长史历来都是衣锦军节度使后,心中对岳外公王锦仪非常的感激。如不出意外,春节过后,朝议如何处置右卫羽林军后,自己就该兼任衣锦军节度使了。
回家的路上,那雪下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