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又扫描了几天,身后的尾巴一直跟着,不过大家都相安无事。
灵犀已经建模了大半个洛阳,除了市中心的鲛人区,他们进不去,其他地方基本都能够通行。
通过一个多星期的行程,林启既见识了洛阳的繁华,也看见了它的贫困与黑暗。
这个样子的城市倒是与过去无异,华胥那样阶层分明的社会,更像是拥有现代硬件而装了古代软件的架构。
但要林启选择在哪个地方生活,他肯定会选华胥,即便自己是个簪袅,至于白身,那他的意志可能会有动摇。
来到洛阳的第十二天,灵犀还有五分之一的工作量,那部分未扫描的地方,在大河的另一边。
即便坐着公交也要十多分钟的行程,在大河站前,那个尾巴也登上了公交,径直坐到了林启和灵犀的后面。
“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大胆?”林启看着车外的江景,在心中问道。
“他要摊牌了吧。”
“你们是华胥的间谍吧。”那个穿着黑衣的尾巴,在两人身后轻声平静地问道。
“没错。”灵犀直接回答道。
林启倒是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看着沐灵犀。
“跟了你们好几天了,你们应该也早就发现我了。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不去举报你们,而且我的身份就是洛阳的巡警!”
“因为你对鲛人,对这座城市充满了憎恨。”
尾巴凄苦地笑了一下,“几年前我对它们还是充满感恩的,跟着你们,一来是为了证明洛阳城中并非无人,能让你们这般明目张胆地刺探,二来也算是最后的尽忠职守吧。”
车上似乎不太适合说话,到了大桥另一端的站点,众人便下了车。
临江的路灯远远而去,或许是夜有些深了,江滨并没有什么行人。
尾巴就这么站在路灯下,眺望着远方,深沉的像一尊雕塑,故事感都溢满到林启身边了。
“我不会去举报你们的,因为我对这个城市充满了失望和愤怒。”尾巴一开口就安抚林启他们,“我叫莫云飞,是洛阳城中的一个巡警,在这个城市已经呆了将近十年了,是最早逃过来的一批华胥人。起初,我们在洛阳的日子虽然比较艰苦,但可比在华胥当奴隶好多了。”
“既然你抱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不逮捕我们呢。”沐灵犀讥讽道。
“因为我想亲眼看见这个城市的毁灭!”莫云飞突然恶狠狠地说道,“我以为通过这十年的辛勤付出,就能得到这个城市的认同,但现实却狠狠把我的心都给剜了!什么新人类,什么世界大同,都他娘是狗屁的标语口号,对于那群人而言,华胥人不过是工具而已,根本不配在这片土地上繁衍。我四岁大的儿子……”
说到这里,莫云飞突然泣不成声,“被那群人从楼上扔了下去,就因为他妈一时没有看住他,他只是一个希望人抱抱的孩子……”
莫云飞一下苦笑起来,“上个星期,孩子他妈因为自责,也自杀了。我艰辛付出得到的家庭就这样毁了,但那群凶手,匍匐在鲛人脚下的杂碎们,却只判了几年监禁!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
莫云飞眼中充满了血丝,“我现在还活着,就是为了看见这座城市陷进鲜血与杀戮之中!你们最近的探查力度,比以往大了百倍不止,华胥是真的要对洛阳出手了吧!”
“这是自然。”沐灵犀淡淡地说道。
莫云飞欣慰地笑了,望着黑漆漆又偶尔有些粼粼波光的江面,说道:“那我也可以安心去找孩子和孩子他妈了。”
林启面对莫云飞诉说地惨事,没法像沐灵犀那般淡然从容,他口中有些苦涩,“他们的幸福就是建立在我们的痛苦之上吗?”
莫云飞沉默了一会,声音沉沉地说道:“你们觉得这个世上有属于所有人的乐土吗?”
“没有!”沐灵犀斩钉截铁地回应,“人类自诞生以来便是不断的受苦,而只有强者才能在痛苦的土壤中创造奇迹和幸福,很显然你并不是强者,所以,幸福快乐并不是属于你的词。”
不知为什么,沐灵犀的话让林启有些不爽,凭什么强者才能幸福,弱者就理应被剥削,理应痛苦吗?!
“是这样吗,”莫云飞迷离地看了眼灵犀,“不过是怎样都无所谓了,我只想亲眼见证那刻的来临。”
“你一定会看见的!”
回去的路上,林启不禁问道:“你就这么放心那个巡警吗?他会不会在骗我们?”
“言语和表情可能骗人,但内心的情感不会,就他体内的激素水平来说,一切都是他的真情实感。”
“唉,我倒希望他说的是假的,大家活着都很痛苦……”
“妇人之仁。”
“你不就是妇人吗?怎么心比石头还硬。”
“我不是妇人,我是个华胥人,华夏裔,炎黄种!对一切威胁我们民族的东西,都会保持绝对冷酷!”
“……有时候感觉你们很病态,但有时候有感觉你们十分正确,我自己都快有些精神分裂了。”林启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
“你只是还不适应作为一个华胥人。”
“华胥人,搞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