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长安的一处不起眼的宅院。
这处宅院位置很偏僻,平时几乎无人光顾,但今日却忽然来了两伙人,暗中在此见面。
这两伙人多是董卓旧部,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段煨和李蒙。
当初董卓被王允设计,利用吕布将之斩杀,段煨和李蒙同杨定、胡轸一样,见势不妙,也选择投向王允。
但是他们二人不如杨定、胡轸那般和王允早先交好,又不如吕布那样亲自参与了针对董卓的计划,所以王允对他们并不怎么信任,早早将两人手上的兵权夺走,只给二人各自留下了十多个亲卫。
董卓被杀,王允当权,虽然王允本人有些听不得人劝,但也不会如同董卓那样一言不合就杀人,所以董卓死后,长安朝臣们觉得这是他们的胜利。
而作为董卓余孽的段煨和李蒙等人过得自然不甚如意,日日被当初他们可以随便欺负和呵斥的朝臣排挤,可是董卓被杀,杨定、胡轸等投向王允,此外又有吕布这个猛将震慑,他们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现下秦泽等人不但打败了吕布,还兵临长安城下,自然让他们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因此二人暗中联络了和他们遭遇差不多甚至还不如他们的一些将领,深夜在此会聚。
在昏黄的灯火之下,除开距离他较近的段煨之外,李蒙看不清其余大多数人的面颊,故而不知他们此时的表情如何。
他看了一眼段煨,后者对他点了点头,示意请他先说。
李蒙也不推辞,当即清了清嗓子,话到嘴边忽然意识到众人乃是秘密相会,所以不自觉的将声音压得道:
“诸位,当初王允勾连吕布等人暗谋害了太师,我等苦于反应不及,最终被吕布带兵围起来,为了日后能够为太师报仇,不得不委屈求全。”
“现如今李将军和郭将军等聚集我凉州儿郎,欲要为太师报仇雪恨,我等当初承蒙太师拔擢看顾,才有今日之位置,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是故我欲和段将军一起,联络外面的李将军等人,里应外合一起破了长安城,为董太师报仇雪恨,诸位可愿意相助?”
屋内诸人聚集于此,多少对李蒙和段煨的心思有所猜测,此时听得李蒙挑明,有些一脸兴奋,有些面带迟疑,有些则是惊疑不定……
不过因为屋内灯火昏暗,倒是无法将诸人神情尽收眼底。
好一会儿才听有人道:“我等自然愿意为董太师报仇雪恨,可是我等受那王允打压,手上根本无有兵卒,如何能够和外面的李将军等人里应外合?”
又有人道:“我等当初虽被迫向逆贼吕布投降,可城外的李傕等人可不会这么认为,他们若是不理会我等怎么办?”
这二人的话语似乎为其他人打开了话匣子,诸人纷纷开言,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
听得诸人各种各样的担忧言论,李蒙的神色并不怎么好,几欲开言解释,但却被段煨用眼神制止。
待到屋内诸人说完自己的担忧,一直未开言的段煨才开口道:“适才诸位所说,无非是担心两点,第一则是我等兵微将寡,起事的时候很难成功。”
“第二则是城外李傕等人是否愿意相信我们这些投向王允、吕布的人。”
“可对?”
诸人纷纷点头称是。
段煨笑了笑道:“其实诸位的担忧毫无道理,难道诸位忘记了当初我等追随太师的时候,都是从小兵作起,那是我们手下无有任何兵卒可用,唯一可依靠的不过是掌中枪、胯下马以及太师的英明领导。”
“现在虽然太师不在了,可我们还有掌中枪和胯下马,难不成诸位这些年久居高位,已经把自己吃饭的家伙什都丢了不成?”
有人道:“段将军,我们的家伙什自然没丢,可就凭我们这些人,想要和城外的李傕他们里应外合,却是太难。”
“要知道城内可有二万余人,四门更是王允他们防御的重点,每个都驻有千多兵卒,我们这些人,如何能破得了千多人的防御?”
“我们凉州汉子固然都不怕死,但并不意味着我们愿意去白白送死!”
段煨道:“我同李校尉召集诸位来,已然做好了全盘考虑,自然不会让诸位白白送死。”
说到这里,段煨忽然提高声音道:“季罗将军,请出来一见。”
随着段煨的声音,屋外便走进一人,诸人纷纷那目光看向来人,其中有人见到那人面目,有人不由惊呼道:
“季罗都,吕布手下的叟兵统领!”
所谓叟兵,其实乃是叟族这个部族的兵卒,当初董卓在凉州的时候,曾经为了和羌人作战,在蜀地征召了一部分叟族的青壮,其后发觉这个部族的青壮较为悍勇,便将之留在军中。
经过这些年的征召和死伤,董卓麾下也有一支约五千人左右的叟兵战士。
董卓死后,这些人无路可走,自然投了王允和吕布。
王允连同为汉人的凉州兵都防备着,更何况这些非汉人的叟兵了。
是故叟兵过得并不如意,历史上也是在李傕郭汜攻打长安的时候,叟兵趁机作乱,打开城门放李傕郭汜等人进去,才使吕布不得不弃城逃走,而王允也因此被逼的跳楼自杀。
这时身为叟兵统帅的季罗都来道段煨等人暗中聚会的地方,其意味儿不言自明。
有了季罗都所统带的数千叟兵的加入,虽然总兵力依旧无法和城内的二万余守军相比,但却改善了诸人兵微将寡的情况,所以众人的第一个担忧自然迎刃而解。
却听段煨又道:
“诸位,长安城虽然守军不多,但是城外的李傕将军等人若想攻下了,怕也得费不少功夫,此时若由我等里应外合,那攻下长安城自然只在旦夕之间,想来李傕将军他们定然不会拒绝的。”
“不过为了显示我等的诚意,我们须得派一个有分量的人前去联络。”
说到这里,段煨的目光看向李蒙:“李校尉,不知你可愿冒险前去。”
李蒙闻言却是面无惧色道:“此事便包在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