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染差点从房檐上滚下去,单手扶稳房檐,脑子里却被“吸毒”两个字炸开了花。
“谁?!”
阿劲警惕的喊了一声的同时飞身略出门来,叶染也不好再躲躲藏藏,只好轻身落地。
她是个土匪,就算是不义之财,也是光明正大的抢,那些偷偷摸摸的举动,她一向不齿,更何况是对救了自己的人,就这么被发现了,她还真是有点臊得慌。
穆劭透过开着的房门看到叶染站在院中讪讪挠着后脑勺的样子,心下有些好笑,这小家伙空长了个女孩子的壳子,举手投足一股子愣头青的气质,没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未免她和阿劲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的尴尬,穆劭勉强提气轻唤了一声:“都进来吧!”
进了屋,叶染还没从爬房顶被抓包的尴尬中缓过来,愣愣的站在屋子当中,穆劭说了两遍请坐,她都没反应。
“怎么?还要我这个有病在身的人扶你坐下不成?!”穆劭好笑又好气的无奈道。
叶染这才坐下,但眼神始终不敢和穆劭对上。
“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便是,这么冷的天,趴在房顶上,也不怕受寒。”
穆劭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任谁都看得出叶染的窘迫,可他就是想故意再加一把火。
叶染的耳根子一红,反倒不觉得窘迫,抬眼瞪了穆劭一眼,可这一眼却看见穆劭脸色发青,唇色暗淡,仿佛不似真人。
“你中了什么毒?”
“清欢。”穆劭的声音有些病态的沙哑,但是对她的问题还是如实回答。
清欢,江湖人尽皆知的一种毒,百余年前一个叫付坚的巫医所创,中毒后不会即刻而死,人会在几年之中渐渐感到四肢无感,直至生命衰竭而死。
这个过程漫长而又痛苦,却取了一个清欢的名字,没人知道付坚是怎么个想法,也没人能解的了这毒。
“谁下的?”叶染继续问道。
“不知。”穆劭答道。
叶染疏淡的两道眉几乎皱在了一起,这种毒药不是急性发作,很有可能中毒几年后才被察觉,不知道下毒的是什么人也是很有可能的。
只是这毒无解,即便知道了下毒人的身份,只怕除了杀了他提前给自己报仇,也没什么其他的意义。
“霍老秃没给你想想办法?!”凝神看了穆劭半晌,叶染突然又憋出一句话。
她那个烦闷憋屈无处发泄的样子把穆劭逗得又是一笑:“想了,不然我也活不到现在。”
以前,叶染看着穆劭,总觉得他挺厉害的,他在她现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战功赫赫为百姓歌功颂德的少年王爷了,可现在她再看着他,却觉得有些可怜,有些……让人心疼。
按照他说的,如果不是霍老秃想办法,他早就死了,那么说明这个毒已经跟了他很多年。
战场上基本都是真枪明刀的干,只有前朝后宫才有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下三滥手段,而他近十年基本都在边塞驻守,而在上战场之前,他一直在师门学艺,学艺若有所成,少说也要四五年,也就是说中毒至少也是十四五年前的事。
他今年也才二十四,那下毒之人,难道真的会对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下手?!
想到这里,叶染心里一惊,她虽说是个土匪,却是个有善心的土匪,对于没做过坏事的人,只劫财,从不轻易伤人性命,何况是对一个孩子。
是以,以她十八年来所有的认知和见识加在一起,不足以让她能接受这么凶残的事实。
“也没什么,人又不是神仙,哪能活个万儿八千年的还不死,总归还是要尘归尘土归土的,我这么延着命,说不准能比别人没中毒的还长寿,有什么好计较的。”
叶染的眼睛很清澈,藏不住情绪,她眸子里流露出的那一点点的怜悯,让穆劭觉得有些不太舒坦,随即收敛起戏逗她的心思,看似无所谓的说了这么一番。
虽说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他能在自己的屁股还需要拿瓦盖的时候,还拼了老命为她吸毒,这让她觉得是自己亏欠了他。
江湖上有句名言,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自己不还,老天也会逼着你还,与其让老天逼着,还不如自己主动点。
叶染决定暂时不去打劫了,免得搞出动作来,再被人盯上,连累了穆劭。
而她接下来的日子,首要的任务就是开始打听江湖上有什么人擅长炼毒解毒,虽说希望渺茫,但是她不喜欢欠别人,自己能出几分力,就尽几分的心意。
其实叶染这几天带着小黑他们四处搜罗兆城富庶人家信息的小动作,穆劭多少是知道一点的,只是他并没有阻挠她的想法,却没想到在知道自己中毒之后,叶染居然会终止行动,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他其实也不是因为中毒行动不便才没有动身继续赶路,之所以在兆城停留,主要的原因还是叶染,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己回京这一路上不会太平,所以每次即便和叶染一行人有了交集,他也会刻意的避开。
叶染虽说算得上是个江湖人,却也是个未出笼的雏鸟,江湖的险恶尚且不能尽数领略,更可况是朝里朝外的暗潮和阴谋,更不是她可以卷进来应付的。
可是自从这一次在兆城郊外救下她,他就知道,即便他想避开,可躲在暗处的敌人也不会允许他避开了,与其如此,倒不如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本想着是等她的伤痊愈了再上路,谁知道这小家伙还心急不说,还是个财迷,伤口才有点好了的迹象,就蠢蠢欲动的想去干本职工作了。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动身还是尽早的好,毕竟早日回到京城,有些事,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掉。
在他们准备动身启程的前一天夜里,叶染睡得迷迷瞪瞪,突然感觉到自己怀里像踹了一只耗子一样,有什么东西在动,她一下子就惊醒了,猛地从塌上蹦起来:“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