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会帮你?”张宽仁略带玩味的笑。
“你会帮我,”郑晟无比肯定,“你说过,天下之大,没有你的容身之地。我知道你想做什么,现在我走在你前头了。”他随手挑拨灯芯,“我要一批兵器,那是我送给坐山虎的礼物,能让我们在笔架山立足。”
“你和坐山虎合作?”
“我无所谓和什么样的人合作,哪怕是官府,我会与任何人合作,但我清醒的知道谁是我的敌人。”
“谁?”
“鞑子,不过现在是坐山虎!”
两个人同时笑了,罗霄山最可怕的老虎在养虎为患。
张世策收起笑容:“我能得到什么?”他是认真的,付出和索取,是这世上最基本的规则。
郑晟双手手腕在胸口相触,做出一个熊熊火焰的手势,“生又何欢,死有何惧,……,我们是相同的人。”
“你要……”
“彭祖师,我的师父,一直有三教合一的想法,明教和弥勒教存在的意义不是供奉神佛,而是创造一个汉人的国土,一个我们亲手创造的净土或者是光明之域。你们不愿意让步,我们来让步。弥勒教不存在了,我们不会再仅仅供奉弥勒教,我们也会向教众传授明教的仪式的经。”
张宽仁看向窗口,外面的黑色的天空像一块幕布,“你做的这些,彭祖师会答应吗?”三教合一,不是彭莹玉第一个提出来的,早就人提出了这个想法,但牵涉到太多的利益。眼下,每一片传教之地,实际上被一个家族控制的。只有彭莹玉这般有威望的人,才能把袁州的弥勒教揉捏成一个整体。
郑晟主意已定:“彭祖师不在罗霄山,我们要生存就必须要改变。”
“嗯,这是我可以向老头子提出来的筹码,他们那些老人很在乎这个,但是……”张宽仁露出狐狸般的笑容,“这不是给我的。”
“我们这样的人还在乎现在拥有的东西吗?”郑晟放肆的大笑起来,“如果我们失败了,我就算给你承诺的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成功了,我们将拥有的不是现在的眼界可以看清。”
张宽仁没有笑,他看着那漆黑的幕布,深不见底的幕布。他走出这一步,前途就如那片黑暗,所有的路都需要自己一步步摸索。他们将要面对最强大的敌人,然后把最好的朋友变成仇敌,这就是乱世之争——通往权与力的顶峰之路。会有无数亡灵陪伴在左右,他会用虚伪的善良欺骗信任他的人。
他伸出右手,“我答应你,“但是……”
郑晟静静的等着他的下。
“现在翠竹坪不是我说了算,我的父亲和叔叔还在,我不可能越过他们,因为我绝不会对他们动手……”
“真是个感人的故事,”郑晟看着他的手,张宽仁的手不大,手心是橙黄色的老茧,看上去像是镀了一层金。他这么辛苦的练刀,不仅仅是为了防身吧,“我从未想过让你成为不忠不孝之人。”
“我与你合作,所以许多事情要说在前头,我是明教的光明使,但翠竹坪是我爹说了算。”
“那会影响我的计划吗?”
“他可以困住我的人,但无法困住我的心。”张宽仁双手在胸口摆出一朵绽放的火焰,用低低的声音吟诵:“生又何欢,死有何惧。他们在年老的时候背叛了自己的心,但我还年轻。他们失落的教训让我刻骨铭心,使我不会重蹈覆辙。”
郑晟感觉到一股说不清楚的东西从头顶灌注到脚底,仿佛整个人的身体和心灵受到了一层清洗净化。一个人要真的准备好为什么东西牺牲性命,开始信仰什么,都会有这种感觉吧。
他们信仰的不是弥勒佛,也不是光明佛。他在心里默默的想:“我们都需要一个信仰,但信仰什么由我们自己定。”
张宽仁坐下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计划了。”
“你直接联络于家的大小姐,以翠竹坪的名义向温汤于家购置一批兵器,她会卖给你,她正在迫不及待出售铁器。”
张宽仁愣住了,“这算什么计划?”
“我们会付钱,坐山虎现在不缺钱,我们只是借你一个名头,让翠竹坪的张舍为我们交涉,让于家在官府面前蒙上一层皮。”
“……然后风险都嫁接到我张家。”张宽仁无奈的摇头苦笑,“和你合作,我早就有了被坑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