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我总觉得慧慈是自杀的。”
看过壁画,荀青时此时的感觉很强烈。孔宣圣女并不是受到了什么诅咒,而她们生命短暂的真相是崩溃、是无法挽救的缺失。
突然,壁画上的一个孔宣圣女的面容被刮花了。
“神君,你看。”
顺着荀青时的眼神,云慕也注意到了这个特殊的圣女,她的身边写着“青怜”。而接着青怜的就是青愿。
云慕盯着“那个白衣无面就是青怜。”
“虽然壁画上说后来的孔宣圣女的遭遇好了一些,但是孔宣有护体羽翎的人这么算来也不在少数,为什么神君如此肯定。”
“如果我没猜错,其他人的护体羽翎应该只有几羽,他们这么重视血脉,是因为只有纯正的血脉才拥有真正的护体羽翎。”云慕耐心的解释道:“而且素霜从另一面也证明了,单纯的换血或许会短暂地改变外表,但是内里没变,她没有护体羽翎。护体羽翎闻危而出,孔宣族现在这个样子,拥有护体羽翎的人怕是都没了。”
“孔宣族意识到了自己的没落,所以,慧慈圣女讲述的是青愿前辈的遭遇,也是自己的。”荀青时叹出一口气,“我觉得慧慈圣女的元神并不是自愿看守于此的,而且从壁画上来看慧慈圣女仙逝的时候还是年轻的模样,而金像却是老媪的形象,都是为了骗那些不谙世事的新圣女。”
“没错,慧慈甘愿入梦是一场交易,梦破她便永世消失了。”
荀青时看着壁画上那被刮花了的面孔,总觉得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真多。
“神君,你早就猜到是谁了吧。”
“小青时,你也猜到了。”
是的,从她在青山之时就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茶楼的触碰更加重了她的怀疑,因为胧月根本就不是怕冷,而是她的胳膊血肉全无,只剩下白骨。所以素霜体内的血是胧月的,所以素霜才能控制得了干夜,所以素霜死了,血蛊还在。
但是这一切都是荀青时的直觉与猜测,她不能凭自己的直觉就断定一个人是否有罪,她需要一个关键的证据,只是她暂时还没找到罢了。
荀青时抿着嘴巴,好似为自己的隐瞒道歉,她看着云慕那双好看的眼睛说道:“神君,那个屋子就让我自己进去吧。”
云慕忍不住笑了一下,既然他的青时认为一个几万岁的人比她还要单纯、还需要保护,那就听她的吧。
“好,那我就站在这里。”
荀青时朝着那个屋子走去,那感觉就像是一个深渊巨口等待着她去陷落。她推开木门,红罗漫挂与外面的庄严肃穆相差迥异。床榻一侧的木施上放着透如蝉翼的衣衫,她仿佛能看见穿着它流泪的圣女们。
“你会难过吗?”
荀青时转身,看向声音来源之处,那里站着一个身着白袍戴着无官面具的人,只是那个白袍脏了,有血迹,有泥渍。
“看到这些你会难过吧,毕竟你是个善良的人。”白衣无面缓缓说道。
“青怜前辈,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能让你好过一些。”
“青怜……已经很久没人叫过这个名字了,你也不要叫了,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我以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你送给我好吃的点心,但是后来我才发现,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凌师府,那时我满脸泥泞,想必你也没认出我吧,胧月天守。”
胧月拿下面具,露出了精致的五官,但这一次见她比之前还要消瘦,可以说现在的她面上毫无血色。
可怜,可悲,可憎,可恨。
“青愿前辈是不是你……”
“对。”胧月斩钉截铁回答道:“不光是她,孔宣全族都是我杀的,他们不该被奉为神明,不不不,他们就不该存在。”
时间并不会抚平真正伤口,那些结痂在无数个瞬间破裂、流血、痛苦。
“他们让人恶心,禽兽不如,我杀了他们倒是便宜了他们,他们就应该一点一点被蝼蚁啃噬掉,他们应该看着自己腐烂而死。”那双怒气充斥的双眼渐渐的染上了一层水汽,连声音中都带着颤抖。“青愿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圣女的尽头只有深渊。”
荀青时心里意识到这个事情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灰暗,她试探着问道:“青愿前辈不是逃出去了吗?”
胧月看着荀青时,她的眼神突然柔和下来,缓缓说道:“也好,我憋的太久了。这里的每一个圣女都是被逼迫,但是她们不自知。”
真相被慢慢撕裂开,黑夜终将渗透光明。
“全族最中心,风景最优美的地方,建着族人们心中的骄傲。年少懵懂的少女被冠以圣女,在祠寺二层读着凡间春宫戏,学着如何取悦他人。那些在凡间都登不上大雅之堂的集,却被一个神族奉之高阁。当她们走进这个屋子的时候,一切就按照孔宣的计划开始了,后来她们的感受与信仰相违背,但是她们一直被灌输孔宣族的荣耀最为珍贵,所以她们接受了。之前孔宣族繁盛,圣女的日子相对好过一些,她们的寿命也长了一些。后来孔
宣族就渐渐衰败了……”
胧月突然停了下来,荀青时已经了然,慧慈说的经历不是从青愿开始的,从胧月就开始了,甚至更早。
“我被折磨的早已经没了人样,这个屋子就是个笼子,它封住了我们的修为,封住了我们的尊严,也封住了我们的一生。后来恰逢提仙大会,我与孔宣族一同前往,趁大家不备我偷偷去了凡间。初入凡间,我以为青楼里的人都同我一样是圣女,但是她们告诉我:好人家的姑娘谁来干这个啊。
在凡间的日子我的信仰开始动摇,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告诉我不是所有人都有重新来过的权利和资格,但是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