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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幸福像蝴蝶

济恒给纯熙写信,写了,撕掉,然后又写,又揉成团攥在手里,手心微微出汗,把纸团弄得潮乎乎的。他猜不出纯熙现在的想法,她还喜欢自己吗?或者她以前是否真的喜欢自己呢?

农村人这个出身,让济恒瞬间觉得比纯熙矮了一大截儿。按照纯熙妈妈的说法,他和纯熙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岂止是隔着一个银河系?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她是城里人,现在已经有了工作,自己还是一个前途未卜的农村人。

要不要等考上大学再说?那时候,至少自己底气会足一点。他犹豫着,把手里的纸团揉搓着。

纯熙上班了,她这么漂亮,走到哪里都会有大把的男孩追求的,等自己考上大学,她会不会就有男朋友了?想到这儿,他把揉成团的信,又展开,铺在桌子上,怔怔地望着那皱巴巴的纸,想拿起笔来重新写,却又感觉钢笔那么沉重,简直拿不起来。

“不行,一定要跟她表达,我张济恒一定会考上重点大学的,一定能让自己喜欢的人过上好日子!”济恒把头一仰,下定决心似的,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信寄出后,济恒到学校的收发室,跟李大爷说,这几天自己有一封重要的信,不用送到班里去,也不用麻烦别人捎去,他自己过来拿。

济恒想,这样就不会引起汪老师和同学们的注意了。他每节课下课都往收发室跑,看看是否有信来。李大爷说:“你这孩子,这么心急干啥?你学习紧张,就好好用功吧,信来了,我给你放起来,不会弄丢的。”

信已经寄出去两天了,还没有回信。济恒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信会不会被纯熙妈妈看到了?一想到这儿,他一身冷汗。难道是纯熙根本不喜欢自己,是自己误会了?

体育课上,青松拉着济恒说:“你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儿?”济恒说:“没有啊!”青松说:“别瞒我了,看你的样子,丢了魂儿一样,两眼发直,目光呆愣愣的,盯着一个地方瞧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估计老师讲的啥,你根本没听进去。别人不了解,我还不了解你?你平时哪是这样呢?”济恒胡乱应承着说:“没事儿,就是有点不舒服。”青松说:“感冒了?如果病了咱们就去医务室看看。”济恒说:“过两天就好了,不要紧。”

一周后,济恒课间又往收发室走,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可是,又不死心。刚推开收发室的门,李大爷就说:“孩子,你的信来了,快!在这儿。看这几天把你急的。”济恒顾不得谢他了,拿起信飞奔着跑到一个背静地方,手颤抖着把信封撕开,一不小心,把信纸也给撕下了一截儿。”

纯熙信上并没说什么,就是给他一个电话号码,说是她科室的电话,让他给她打电话,约个时间见面聊。

济恒一遍一遍地读着信,字斟句酌地研究着,仿佛那十几行字里,有无限的宝藏,值得他一点一点挖掘。他几乎把信的内容像背英语单词一样背下来了。

想着马上要见到纯熙了,济恒高兴得想唱歌。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济恒生怕纯熙下班,接不到电话,饭也来不及吃,就往邮局跑。

电话拨过去,他屏住呼吸,紧张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电话要过去好一会儿,那面终于有位男士接听了。然后高声喊:“夏纯熙!电话!”只听咚咚的脚步声。“喂?哪位?”纯熙甜甜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电话里的声音有点和平时说话不太一样。济恒慌忙应着:“我!济恒!今天我们在公园里见面,怎么样?”纯熙那边愣了一下,然后说:“几点?”济恒说:“我现在就去等你。”纯熙说:“好吧!那就这样。”

济恒跟老师请好假,不上晚自习了。他出了校门,买了点零食,两瓶汽水,来到公园,在约好的地方等着。等了一会儿,他想这点东西可能不够两个人吃的,要再去买点东西,又担心纯熙来了找不到自己,这样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来回折腾好几次。心想,要不,还是等纯熙来了再说吧,免得她来了,见不到自己又着急了。

这时,远远的,见一人过来,他以为是纯熙,心砰砰跳起来,赶紧站起来,正想迎上去,等近了,一看,并不是她。济恒暗笑自己,他稳了稳心神,为了让自己放松下来,眼睛漫无目的地向四周看看。这时,正是下班时间,小路偶尔有匆匆骑车赶路的人,丁香花开得正好,花香随着风,浓一阵、淡一阵地吹到他的脸上,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火烧云染红了半个天空,把树映衬成一个个墨色的剪影,济恒很奇怪,以前怎么没留意过呢?这里的晚霞原来这么壮美,美得让人心跳。

济恒正望着天边出神,忽然,有人凑到他耳边轻喊一声:“哇!”吓得他跳起半尺来高。他这一跳,把纯熙吓得尖叫一声。两个人相互用手指着对方,都笑弯了腰。

纯熙喘着粗气说:“哎哟!你吓死我了!你这跳得比猴子都高,运动会上,你可以报跳高了。”济恒忍住笑,拉住纯熙的手,纯熙也紧紧握住济恒的手,两个人并肩坐下,济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纯熙也不说话,气氛有点让人窒息,两人都想说点什么,打破这沉寂。结果跟约好了似的一齐扭过头来,脸对着脸,一下子又都愣住了。纯熙赶紧把脸扭到另一边,济恒站起来,转到纯熙这边来,把纯熙的双手轻轻握在自己的手里,看着纯熙的眼睛,深情地说:“我喜欢你,从看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喜欢。只是,我不敢说。”纯熙低下头,轻轻地说:“我也是。”

济恒一把将纯熙拥入怀里,纯熙把头依偎在济恒的胸口上,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她喜欢济恒,记得开学不久,一次她路过篮球场,篮球从球场上滚过来,正好到她脚下,济恒跑过来拣篮球,她见到他的那一刻,忽然就心跳加快,脸颊绯红。济恒身材高大,皮肤微黑,闪着光泽。那是她第一次那么近地看着济恒,后来,济恒的同桌转学了,老师竟然安排他们同桌。

纯熙虽然是敢想敢干的假小子脾气,可是,在学校,她是断然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的,现在上班了,终于不用顾虑那么多了。可是,妈妈呢?她的话还是要听的,她不让自己和济恒来往。想到这,纯熙的头嗡地一下,她忽然坐直了,仿佛妈妈那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看,看得她后背一阵阵发凉,脖子后面冒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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