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门得令,他再次挺起双刀,向和予飞扑而来。
情急之下,和予顺手从地上抄起一块青铜薄盾,他用盾牌撑起身子,然后将身子半蹲回缩,抬起盾牌护住顶部。
近在咫尺之时,青门飞身跃起,他将双刀扬过头顶,而后倾力斩下,致命威力怦然而出,砍破这块薄盾根本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刹那间,刀锋狠狠劈在盾牌的表面,擦除明亮的火花。
然而,轻薄的盾牌却完好无损,这一击也并未出太大的响声。原来和予的盾牌并不是平举在头顶,而是倾斜出一个精准的角度,那身姿正如当年越女山的女武士一样。
青门的刀锋沿着盾牌的角度向下滑去,而他也失去了重心,和予抓住机会,猛的一蹬腿,利用之前半蹲储备的能量,向前奋力一顶,伴随着一声怒吼,青门整个人被顶飞了出去。
青门飞出十几步远,狠狠摔在地上,他撑住地面,刚想要站起身子,却大口大口吐出血来,青门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胸腔赫然插着一只断剑。
他这才觉察到胸口传来的剧痛,原来刚才摔这一下,竟正好落在了一柄断剑上。
青门用双手紧紧夹住断剑,他用力嘶吼一声,猛然将断剑从胸腔拔出,鲜血疯狂喷涌,疼痛也席卷全身,但是在痛苦的狂欢之后,那种沸腾的激烈很快便转化成无力的空乏。
青门的身子就像是淬入冰水的红铁,炙热的能量迅消散,冰霜从地底袭来,顷刻冻结了他的双腿,他感觉腿脚一软,整个身子向后倒去。青门平躺在土地上,第一次感觉着沙场的安宁,这里除了伤者的哭嚎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他看到和予正一步一颤的向自己走来,但他早已经不在乎了,他这辈子杀了太多人,是时候还账了。他不再去看和予,而是拼尽全力转过头去,想要在遍地的尸骸中寻找姬政的身影。
青门的余光里,一个身影正向这边缓缓走来,那身影踉踉跄跄,没走两步,就摔倒在地,接着又爬起来,继续向这边靠近。
那身影就是姬政,姬政捡起掉在地上的重黎剑,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另一边,和予也步步逼近。
和予迸出最后的呐喊,姬政也怒吼着,二人都拼尽全力向对方冲去,当他们二人在青门面前交锋时,青门看到了剑锋间跳跃的火光。
和予的剑砍空了,姬政的剑也再无章法,两个人都已经耗尽了气力,只剩下意念在支撑着行动,如果和予的意念是复仇,那姬政的又是什么呢?
想着想着,青门那始终冰冷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姬政再次挥剑向和予砍去,和予横剑格挡,紧接着姬政猛出一脚,将和予狠狠踹了出去。
和予摔倒在地上,浑身的伤口都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瘫软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姬政也跪倒在地上,他半走半爬,来到了青门的身边。鲜血正不停的从胸口涌出,青门颤抖着抬起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抓住姬政的胳膊,自责的说道:“大将军……属下……保护不力……望……赎罪……”
姬政轻抚青门的额头,“不,一直以来,你都做的很好。”
青门忍痛摇头,他冷酷无情的眼角第一次泛出泪光,“大将军……我将死……有件事……我不想再隐瞒……望……您原谅……”
“说吧。”
“当年……哈娜小姐……去世的时候……我其实一直都在……我没有及时救援哈娜小姐,我……我得到的命令是……是……她死……”
姬政摆了摆手,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有释然,“这些我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我的命运,你,不需要被原谅。”
“谢谢大将军……今生能侍奉您……是我最大……的荣幸……”说完这句话,青门眼中的泪水终于沿着脸颊流了下来,他黯淡的双眼中也再没有一丝遗憾。
姬政将手抚在青门双眼上,帮他闭上了眼睛。
良久,姬政缓缓站起身来,环视着空无一人的沙场,他缓缓向张循走去。
“循弟!你看到了么!这!就是我们所在的世界!就算今天你杀了我,可是在其他看不到的地方,同样的战争,甚至更残忍的杀戮仍在不停上演!而我要做的就是终结这一切!终结这混乱的世道!”
张循握紧炎炽剑,勉强撑起身子,他指着姬政摇头道:“不……你的所作所为根本不能创造出你所想要的世界!你不过是一个肆意妄杀的狂徒罢了!”
“哈哈!哈哈!来吧,我的兄弟,不要再心存任何情感!杀了我吧!”
姬政说罢,挥起重黎剑,不遗余力向张循砍去。
张循也举起炎炽剑,拼尽全力砍向姬政。
电光火石之间,两只绝世宝剑猛烈撞击在一起,一声巨响震彻云霄,寒锋闪现,金光两断,只见那重黎剑已经将炎炽剑硬生生从中间斩断。
一斩过后,姬政手腕剧痛无比,虽然重黎剑毫无损,但他已经无力掌控,只能任凭重黎剑落在地上。
张循手握残剑,细细摩挲着上面中断的纹理,他不禁笑道:“呵呵,它们正是你我,你一直如同炎炽剑上的烈火,多年来陪伴在我身边,也存在于我的内心。而我铸造了重黎剑,我陪伴你征战,陪伴你夺权,陪伴你与命运斗争。你存在于我,我也存在于你。你即是我,我既是你。如今炎炽已断,烈火已熄,不论是否杀你,其实你都已经死了。”
“哈哈哈,是啊,我已经死了,那个我已经死了!哈哈哈!”
“小姬,如果能回到过去,我多希望我们不曾经过义阳村,不曾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多希望……算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不管怎样,我都不能容你继续作恶,所以我还是要取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