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江关千里外敌军驻营
徐漮湧撸了两把黑狼,看了眼那边的桎干,“黎长洪的崽子不过如此,真不知道你顾前顾后的担心什么,看出什么端倪了?”
“当年西洲府萧宋境域内横扫江湖,六亲不认挡路皆杀,就算沉寂了四五年,我也不得不谨慎。再加七鬼来信说他们也吃了瘪,我不得不多心……可能真是我多虑了,那黎家小子,未必是他。”
“都说你们这些江湖人是快意恩仇,可我怎么看你天天怕这怕那的,真搞不懂……哎对,铅山那边怎么样了?”
“对面一走了步死棋和没走一样,还是被抓住了尾巴。七鬼伤了不说,刘守还……算了,那边不影响我们这里,丞相说东暻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开始了。”
“行,我看就明晚吧,以逸待劳不是只有他们才会玩。”
“对了,衙州那边也该准备了,明早我就动身衙州,这仗,我便不多陪了。”
徐漮湧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却被人断了话。
“将,将军……”一个士兵结结巴巴,弓腰低首,小步赶来站在徐漮湧身前。他瞄了眼桎干,桎干阴森森一笑,转身离开。徐漮湧待桎干走后,问道:“行了,什么事?”
“属下想……属下想求您件事儿……”
“有话直说!”徐漮湧叉着腰等着士兵说话,没想到士兵居然直接扑通跪下,让他一惊,“你干什么!堂堂汉子说跪就跪?给老子滚起来!”
“(撑起身来)将军,今儿家那头来了信,说娃子染了风寒!我是一直跟着您的,我们这些兄弟家里什么情况您最清楚不过了!一家老小就靠我这点粮饷,实在没有余钱治病了!我求求您,求您——”
“嗐不就是钱的事!屁话一堆!”徐漮湧从兜里掏出了所有的钱,觉得不太够,“你跟我来!”又引着他去了自己营帐,多拿些钱给他。
徐漮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非要下辈子给他当牛做马的士兵踹走了。他在自己营帐前站了一会,随而望向了营中一片开阔地带。那里是天生属于草原的平辽士兵们升起的篝火,他们围了一圈,歌着些风土歌谣。他是个汉人,他不懂这些,他只能自己找了块地方坐下,看着他们欢歌跃舞。
“呦将军,怎么坐这儿啊?”一个颧骨高凸的士兵走来,坐在徐漮湧身边。
“诶,你听得懂他们唱的啥不?”
“咱都是汉人,咋可能听得懂。(摇头)听不懂听不懂……”
“你是叫阿烈对吧?泊州康星人?”
“将军真是好记性,属下是叫阿烈,康星人。”士兵笑着,高凸的颧骨挤没了双眼。
“(叹息)你们跟我一起来的,当时前你们叫什么,哪的人,我记得清清楚楚。然后慢慢的,仗越打越多,人越打越少,我也记不太清了……”
“(弱弱一声叹)将军,你说这仗啥时候能打完啊?”
“怎么?怂了?”
“哈哈哈那倒不是……想我闺女了……”
“看不出来啊你小子,我还一直以为你光棍一个呢,都有闺女了吭!多大了?”
“(笑了笑)十……十五六了吧?走的时候,还没我腰高,长的那叫水灵!这么多年了,那那那,那应该也是个漂亮大姑娘了!”
“家里没来过信?”
“来过……几年前来过一次。”
“家里都还好吧?”
“(失落一小)媳妇改嫁了有钱人家去了。那有钱人家,还不想要我闺女……”
“(一怔)然后呢?”
“(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卖了,卖的那家什么都没留下,不知道名啊姓啊的,哪个村儿的都不知道……”
徐漮湧看着他手里的粗糙布老虎,听着他说道,“我闺女刚落地的时候,我也啥钱,布兜掏干净了也就只能给她买个这东西。(回忆着不觉发笑)我走的时候,她把这东西塞我手里,话还说不清,就是囔囔着说这布老虎能保爹爹平安回来,要我回来的时候再把这个还给她……”
徐漮湧也不觉笑了笑,拍在他肩头道:“等咱仗打完了,我跟你一起回去,找你女儿!”
“爹……”徐长麟绷着个脸从后面走来,喊了他一声。阿烈有眼力见,喊了声“少将军”,便先退下了。
“怎么了长麟,嘴鼓成这样,被人揍了?”
“爹,你为什么给那人那么多钱?本来咱就不多……”
“我当什么事呢……过来坐!”徐漮湧拉着长麟的手,让他坐在自己旁边,“给多总比给少好不是?万一人家孩子病得重呢?”
“可是,(小声)可是给了意思意思不就好了吗,又不是不发他粮饷……”
“(正言厉色)治病救命这东西那能拖吗?万一就差那点钱赤脚大夫不给治咋整?”他见儿子不说话了,但还是鼓着个嘴,“长麟,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生过一次大病?”
——十多年前,临京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