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脸色煞白,被人用印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那时她才从鬼门关上走过一遭,休养不过三月,他便等不及了。明明他有那么多的妃嫔,便是想夜夜笙歌也有的是人奉陪,偏要在夜里再度闯入她的卧房。
她被人掼着伏在榻上,绸制的玉白寝衣滑落,被扯开衣带的大掌从合拢的床帐扔出。
她眼中闪过一丝屈辱,死命咬牙才忍住。
男人的气息覆在她的背上,肌理细腻的背部从白皙变得微粉。
正当她以为他要像从前一样粗鲁时,却听见了一阵窸窣声,扭头看去,见他从蹀躞带上的银囊掏出一枚螭虎钮玉印,一手从前掌住她的腰,将玉印朝她左肩落下。
她感觉到微微痛痒,随即传来烧灼般刺痛,本能地喊着“疼”,想挪动双膝躲进斗帐深处,推着那人腹出的手却被人紧紧握住,力道大得似乎要折断她的细腕。
他翻身将她抱在怀中,声音温柔,在她听来却比他口中罗刹还要可怖,“一会儿便好了。这是特制的朱砂,只要印下,经年不会落色。香奴是孤一人之奴,就算是阎罗来抢,也抢不走。”
她完全明白过来,气得发抖,他这是将在牛马身上留印以示所有的游牧蛮习用在了自己身上,挣扎地越发厉害,想从他掌下挣脱出来,将背上的红印即刻抹去。
他只当她怕疼地哄着,说日后会护着她,再不让她疼一星半点。
她额汗淋透的发丝贴在粉颊,不住地摇头,“不!我不要这东西留下!你抹去!”
他不顾她的阻挠,搂紧了她,仿佛在怕她会从他怀中消失一般,手臂深深陷入她的腰肢,轻声哄道:“香奴听话,忍着点疼,忍过去半刻便好了。”
她推不开他,想起自己才刚生下禽兽之子,又被这样折辱,眨眼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躲开他来擦泪的手,低下头,狠狠咬住了他的手臂。
贼子!他怎么不去死!
她感受到口中的肌肉紧绷,越发用力地咬紧,听见了一声闷哼,就等他发怒推开自己。
谁知隔了会儿,却听见他道:“……好,孤陪着香奴疼。”
鲜卑贼子,他就是受五马分尸之疼,又怎抵得过她所受之辱?
令仪眼中恨意与那时无二,还多了这些年交战累积而来的,使得她面容微微扭曲。
看到跪倒在地的裁云时,她眼中恨意才消散了些,口中留着冷厉道:“你起来,今日的话我当做从未听到,日后也不许再提一字。”
裁云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更是感伤,殿下从前金枝玉叶,陛下娘娘的掌上明珠,谁人不护着,养出的是娇花一样的天真纯善,什么时候在殿下脸上见过方才那样深刻的恨意?
她含泪摇着头,“得知了这个秘辛,奴婢不死,不足以保守秘密。殿下倘若不用奴婢,便是要奴婢即刻去死。”
“……你这又是何苦?”令仪口中涩然。她从宫中带出来的人,从小陪在身边的,也就只有裁云一人了。
裁云见她不肯,心一横,牵住她的裙角,仰头道:“殿下爱惜奴婢不肯动手,奴婢便告诉驸马,让驸马亲自处死奴婢。”
房中微微一寂。
令仪坐在那儿垂下头,见她梗着脖子,视死如归的样子,眼角湿润道:“裁云,千万守住这个秘密吧。如今也没什么瞒你的,我并非因为不信任而不肯用你,是你乃……闺中女子,并不合适。”
裁云却道:“奴婢听说,长久未曾有过,再有,若……男子过于凶悍,也可能见红的。”
令仪眼底闪过屈辱,并了并双膝。时隔七年,她还是没忘了被那人掼在被衾上为所欲为的感受。
但要说凶悍,他倒确实称得上。
“你果真想好了?待进了魏宫,便没有退路了而且那魏宫之中,我们的人,极少。”
令仪打量着她,话中多了些审视之意。
裁云跪正了来,微微一笑,“殿下忘了,奴婢从前也在深宫之中长大,长到八岁,才分到了殿下身边侍候。”
……
乾阳宫,寝殿。
臂粗的兰烛插在三足烛盘上,照得殿内长明如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