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也是,他赞同鹤千行的想法。见史乘桴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他便直接询问史乘桴,“师父,你怎么啦?你是不是觉得不应该去航海?觉得影空掌门和逆命罗盘都不可信?”
并非史乘桴不赞同去航海寻找仙葩草,而是由于他不方便出庄。一来他担心他出去了,泉池山庄便成为了一具躯壳,天一教的人随时都会察觉便攻过来。二来他担心他出去了,就等于走漏了这件事情的风声,很快天一教的人和其他门派的人,也会纷纷到达忘忧海。
现在金戈这么询问,他连连摇头、然后解释,“不是。我既相信影空掌门,又相信逆命罗盘。而且就算我不相信他们,我也不会掉以轻心,不会放弃去一趟忘忧海。毕竟事关重大,仙葩草这种神物,绝对不能让它们落入心术不正之人之手。”
“那乘桴,你的想法是?”鹤千行又正视史乘桴,疑惑询问。
史乘桴深吸一口气,而后再回答,“我留在泉池山庄,让金戈和如歌去。”
“嗯?师父,你让我跟如歌去?”金戈听了又浅吃一惊,工整的剑眉微微拧起。
史乘桴冲金戈点了下头,还刻意多看他一眼,说:“对,由你和如歌去。你们跟随鹤道长,另加鸾凤山的三个女弟子,尽快出发。”
金戈又无意识的撇唇,因为他很想不通,为什么忽然间史乘桴的观念改变了。现在的史乘桴,居然让史如歌跟着他一起去航海,去寻找仙葩草……记得从前,史乘桴只让史如歌窝在闺房里,绣花、写字、看、剪纸……
见金戈神色阴郁,面浮淡淡的戾气,鹤千行不禁朗声大笑了一阵,再对他说:“金戈,你可不要小看如歌。她看似呆笨,实际上天资聪颖。而且九天神弓,她掌控得很好。我都想收她做徒弟的……”
鹤千行以为金戈是不想带着史如歌、以为金戈担心史如歌拖累他们。
不料这时候,金戈又望着鹤千行,无声一叹说:“道长,我知道,知道如歌其实很聪明!何况我都没有说我反对我师父的想法!”
听鹤千行说想收史如歌当徒弟,倏然,史乘桴双眸一亮。他也偏头正视鹤千行,浓眉稍稍挑高,以饶有兴致的口吻询问:“鹤道长,您刚才的话,不是在开玩笑吧?”
鹤千行完全镇定下来,又看着史乘桴,面容也变得比较严肃,说:“当然不是开玩笑!怎么,乘桴,你舍得让你的宝贝女儿拜入我的门下?被我训斥,被我管教,跟着我吃苦?”
史乘桴脸上流露出来的欣慰和喜悦却越来越多,他又对鹤千行说:“能跟着鹤道长吃苦,那是她前世修来的缘份。我怎么可能舍不得?是求之不得啊……”
话说从前他不教史如歌武功,那是由于他希望史如歌做一个普通人,避开江湖纷争。而现在他纵观形势,明白了史如歌是不可能避开的。
并且他们史家的功力全部都是至刚至阳的,没有适合传授给女孩子的。鹤千行的浴莲阁却不一样,浴莲阁内,有许多至柔至阴的功力,特别适合女孩子修炼。
鹤千行又笑而不语,只是伸手,抚了抚自己下巴上的胡须。
此时金戈也颇为激动,因为史乘桴真的变得开明了。他替史如歌感到高兴,因为他知道史如歌从小都梦想着成为一名女侠。
“啊,等如歌成为了鹤道长的徒弟,那我也跟着沾光了,以后我也算得上浴莲阁的半个弟子了,哈哈哈……”金戈还不由得说,顿时笑得云开霁月、阳光灿烂。
一听金戈的话,鹤千行更加愉悦,对史乘桴说:“乘桴,有时候你再问问如歌丫头。若她也有心,那她以后就直接叫我师父吧,哈哈哈……拜师仪式之类的就免了,我这个人你了解的,不喜欢太过正式,就喜欢随心所欲……”
史乘桴也开始喜上眉梢,说:“好!就这么定了!”
金戈和鹤千行又互视一眼,并且两人都笑得喜不能收。
也就在三人沉默的时候,正管家何峰忽然赶过来。
因为鹤千行和金戈在,所以何峰凑到史乘桴耳边后才小声说:“庄主,天一教凌无邪凌堂主过来了,现在在东面正堂,说要与您一见……”
倏然,史乘桴表情一敛,之前的喜色全部退去,也小声对何峰说:“我知道了。让他等我一会。”
何峰点了下头,而后匆匆离开。
跟鹤千行和金戈说了一声后,史乘桴也离开了子监亭,往东面正堂去。
当他来到东面正堂时,见得凌无邪正站在屋子中央,背向大门口。
“无邪,欢迎……”停下脚步后,史乘桴对凌无邪说。
凌无邪闻声回头,望着史乘桴,脸上浮现一抹极浅的笑,还拱了下手说:“乘桴兄……”
史乘桴知道,凌无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回凌无邪过来,绝对是有极其要紧并且极其特殊的事情找他。
史乘桴还了解凌无邪的为人,其实凌无邪不仅仁义正直,同时还很忠诚。虽然他们私底下是朋友,可是凌无邪除开帮助他泉池山庄,便再也没有做过任何对天一教溥侵不利之事。
也由于他们的立场终究不同,寒暄太多对凌无邪不会有利,于是,史乘桴又直接询问,“无邪你这次过来我泉池山庄,有何要事?”
凌无邪也不废话,浅吸一口气,态度谦和、声音温和,说,“我想请教乘桴兄,怎么消弭九彧真气。”
史乘桴又皱了皱眉,墨眸也浅浅眯起,疑惑追问,“哦?无邪原来你……”此刻他的心里大致猜到了,这一趟凌无邪为救易浊风而来。
凌无邪也知道,史乘桴这聪明人,已经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他不禁对史乘桴补充,说:“易浊风不该死,虽然他是易玄衣的侄儿、是溥侵的得力助手……”
因为不赞同凌无邪的这番话,史乘桴又走开一步,面向别处说:“如果易浊风不该死,那么这天下间便没有该死之人了。不说他的身份,就说他手中的承影剑。那是一把附邪神剑,握在他这样阴暗之人之手,是极其可怕的。将来他遁入魔道,没人能够制得了他。”
凌无邪又摇了下头,也不赞同史乘桴的这番话,望着史乘桴的背影,说:“你不了解易浊风。浊风外冷内热,本性善良。而且他跟如歌侄女……”
余下的话凌无邪止于嘴边,没有接着再说。
史乘桴察觉不对,即刻回头,再视凌无邪,目光乍变凛冽,语气也变冷厉,喝道:“说完!他跟如歌怎么啦?”
那天晚上在天绝殿上发生的事情,凌无邪突然想起史乘桴应该还没有听说,便开始讲述着:“这一回浊风重伤,溥侵不管他的死活,而是将他交由我,是由于如歌侄女的缘故……”
当凌无邪讲述这些时,刚刚起床的史如歌,正巧从这边经过。因为凌无邪的声音她听着很是熟悉,所以忍不住停下脚步,躲在门口,悄悄听着。
听着听着,原本活蹦乱跳的她,双眸锁愁,眉宇凝怅,思绪凌乱的想着:“易浊风中了爹爹的九彧神掌,就要死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爹爹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如果是真的,那我是不是得去救他?不去的话,就是不讲义气啊……”
听完凌无邪的讲述,史乘桴的脸色宛如乌云密布的天空,甚阴甚黑,连唇角也抽搐起来。
短时间内他也接不上话,因为他变得不知道应该怎么拒绝凌无邪。
自古以来,欠钱还钱、欠债还债、欠命还命,天经地义。尽管他不知道当时易浊风为何要救他的女儿,但是救了就是救了,他们史家因此欠了易浊风一条命。
如此,凌无邪最后劝慰他,说:“您就看在浊风曾经救过如歌侄女的份上,救他这一回,还他一命吧。”
史乘桴好久都没有再应声,以致凌无邪和史如歌都以为,他仍旧坚持之前的想法。
而这时候,史如歌终于沉不住气,又跨前一步,站到门口,大声对史乘桴说:“爹爹,我要去救易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