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已经快日上三竿了,展昭还在床上躺着,这么多年是头一次,展昭已经忘记了上次这个时候还躺在床上是什么年纪。展昭母亲早逝,自小便跟着父亲浪迹江湖。而展父自小就教他习武之道。鸡鸣则起,日落不息,冬练三九寒冰掌,夏学三伏通背拳。后来十二岁时父亲也生了一场大病,将展昭托付给挚交好友为徒,留给展昭家传巨阙剑,就撒手西去了。之后展昭跟着师傅上名山访大川,修得一身武艺。十八岁独自闯荡江湖,二十岁便在江湖上树立起南侠的名号。之后四救包拯,受封御猫,跟着包大人查端砚,辨乌盆,惩治奸佞,匡扶正道,不觉又是接近十年。算起来这接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似乎还是第一次如此闲逸。
今天虽然头不疼了,但是还是感觉昏昏沉沉的。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上午都不在府中,估计要下午才能回来,展昭伸了伸懒腰,也不顾腹中饥饿,只想继续享受这难得的时光。
咚咚咚,随着敲门声,外面有人叫门:“展校尉在吗?”
声音很耳熟,是店里的伙计李保。展昭本来不想回应,但又害怕是府衙有事,赶紧应声:“我在,是李保吗?什么事?”
“展校尉,外面有人找您!是个女的。”李保说道,他特意强调。如果是男的,直接带进来无妨,可是现在一个女的找展昭,如果随便带进来,恐怕影响他的声誉。
女的?展昭想不到会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勉强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那女子是何人?”
李保心说我哪知道啊!人家是来找你的,你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展校尉,她让我把这张纸交给您。您看看。”说着,递过来一张折起来的纸。
展昭接过纸来打开一看,上面印着一个玉佩的图案,正是自己的火舞玉所印。此玉采自蜀山,通体红润,形如一条火焰在飞舞,又如一只火鸟在翱翔,故称火舞玉,乃是当年自己出徒之时,恩师所赠。因火鸟属朱雀位,主南方,所以展昭才得名南侠的称号。
但凡捕快差役,都在坊间留有线人。这帮人三教九流无所不有,鸡鸣狗盗无所不包,黑白两道无所不交。消息灵通,情报全面,凡是官方正途不宜知晓的事情,这帮人很容易能够动听到。线人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尤其是御前带刀护卫四品校尉的线人。而既然能成为这么高级别人物的线人,手里必定会握有他的凭据,也算是给线人留个官方证明,以便标识身份,确定消息来源。展昭的线人证明,就是这张印着火舞图案的白纸。这玉纹理复杂,凹凸起伏,印出来的图案无法被模仿。
展昭看了此印,知道是自己的线人找自己,可是自己没有女性线人,这来的人是谁呢?脑子里想着,对李保说道:“请李二哥告诉来人,在门外稍等片刻,展某马上就到。”
其实李保比展昭年纪要小,但是对于店小二一般都称之为小二哥,熟悉的就将其姓氏加在了前面。李小二答应一声:“好了,展校尉,我这就去回复。她在店门口呢。”
展昭换上了便衣,拿起巨阙剑,想了想又放了下来。青衣小帽,走出了客栈。
走到店门口,发现那里站了一名女子,看身材不高,看年纪最多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看表情就是在等人。展昭上前拱手道:“在下展昭,是否是姑娘找在下?”
女子看了看展昭,似乎又闻了闻味道,这才还礼,说道:“小女子见过展大侠。”
“姑娘免礼,不知姑娘找展某所为何事?”展昭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她,更别提认识了。
姑娘说道:“我是受人之托来找展大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展大侠随我来。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展昭没有怀疑,一个小姑娘又能把自己怎么样?虽然今天状态不好,但是这光天化日又是在都城之内,遍地巡防捕快,真出了事情喊一嗓子就有援兵。展昭回头跟李保说一声如果开封府来找就告诉他们自己出去了,等自己回来再去府中。毕竟最近府衙事情太多,还是让人知道自己的行踪为好。交待完了一切,展昭让那姑娘头前带路。
姑娘带着展昭东走西拐,来到了一处巷子深处的院落门口。姑娘停住脚步,推开门说道:“展大侠,里面请。”
展昭感觉情况不对劲,虽然自己不能说对开封城的大街小巷都熟悉,但是凭借几十年的经验就算陌生的地方走过一次也能记得路线了,但是今天跟着这姑娘一路走来,却什么都记不住。明明刚刚走过一条路,可是回头却变成了墙,明明刚刚拐了一道弯,回头却什么都没有,明明正是热闹的时候,但是这一路却看不到路人,就算是再僻静的小巷也不至于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而且现在明明是白天,晴空烈日,万里无云,可是跟着这个姑娘走路,却越走雾越大,走到院子外,身边已经完全被浓雾笼罩。
展昭带着满腹的疑惑走进了院子,刚进院门就发现墙角瘫卧着一个人,赶忙走过去观看,正是自己的线人,目前开封城里丐帮的小头目余孝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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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余孝礼本来是读人,生于香门第。他的族叔余忠当年在宫中当差,也曾担任过管事太监之职。那时余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算小康之家。可惜宫门之内看似和睦实则暗流汹涌。余忠被牵扯进宫廷内斗,又站错了队伍,导致自己命丧皇城。不仅如此,还牵连了整个家族,余家上下都含冤入狱,有的判刑收监,有的充军发配。虽然后来幸亏包大人明察秋毫,还了余家的清白,释放了余孝礼,但是此时余家已是家破人亡,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只能沦落丐帮。展昭知道他命运多舛,所以也尽力帮他,虽然不能帮他重振家业,但是好歹是帮他在丐帮当了一个小头目,算是有口饭吃。
展昭双手抱住余孝礼,轻轻的抖动。只见他满身是血,双目紧闭,不知道伤在何处,有多严重。展昭大声喊他的名字:“余孝礼,余孝礼,你快醒醒!”喊了几声,不见回应,扭头看向那姑娘,谁知那女子也正怒目圆睁的看着自己。“你这姑娘好生狠毒,竟把他伤成这样!快快束手就擒,与我去开封府投案。”展昭看她狠狠的咬着牙,面目焦急的看着自己的方向,似乎要大喊出口。
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哼!展昭,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说罢,女子吞吐真气变化身形,转眼之间,刚才的小姑娘不见了踪影,而是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狸猫落在半空,“好你个展昭,你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昨夜你用石头打我的手差点毁了我法宝,用掌打我的后背将我推下楼顶差点摔残,用镖偷袭我险些扎中我的心,还用箭射我的胳膊,这等深仇大恨,不将你碎尸万段难解本娘娘心中怒气。”说着,就纵身向展昭扑来。
展昭本能的右手抬起去背后抽剑,才想起来今天没有带来,但是抬胳膊这一下却找到了救命之法。原来展昭的左右胳膊各绑着一支袖箭,这袖箭插在箭筒里,绑在小臂内侧,用时只需抬起手腕用手指按动绷簧就能把箭射出。优点是箭快力足出其不意很难躲闪,缺点是装箭麻烦而且每个箭筒里只能插一支,双手最多也就带两支,所以只能留在紧急时刻使用。昨夜左手的袖箭已经打出去了,展昭回到住处就倒头睡觉,虽然镖带百宝囊都摘了下去,但是右手的袖箭还在,这一抬手想起来还有这个救命法宝。眼看着猫妖已经扑过来了,展昭抬起右手也来不及瞄准,嘎嘣一声射出了袖箭,正射到猫妖的右臂之上。
只听“哎呦!”一声,猫妖从半空中落到地上,就地打了个滚,化成人形,躲开了展昭。刚才距离那么近,力道有特别足,这支箭已经传透了猫妖的小臂,鲜血汩汩的流淌出来。“好你个展昭!”猫妖怒喊,昨晚就被这东西伤了一下,虽然只是擦伤了外皮,但是也见了血了,没想到今天伤的更狠。猫妖不敢再上前了,害怕再被射一下子,对着周围喊道:“你们都在干什么!还不快上,杀死展昭者,本娘娘重重有赏!”话音刚落,从破屋子里冲出来一群人,拿着棍棒直奔展昭而去。
展昭看着这群人,穿的都破破烂烂,面目黑瘦,周身土泥,一看就是乞讨之人。只见这些人手拿棍棒直奔展昭而来,但是到了他身边却只是摆着向前冲的姿势,咋咋呼呼,没人敢真正的冲上来。
展昭心里明白,这些人是看到了自己箭射狸猫妖的过程,害怕自己还有暗器,所以不敢上前。可是他们哪知道,此时的南侠手无寸铁,最后的利刃刚刚已经打完了,现在只能装作还有暗器的样子,想拖延时间,希望能有人来搭救。
猫妖在后面也看出来这群人瞻前顾后不敢上前,只会喊叫不敢迈脚,心中大怒,喊道:“快给本娘娘冲!否则本娘娘吃了你们!”
虽然这些乞丐忌惮展昭的名声和暗器,但是身后的妖精更是可怕,那可真是张嘴就吃活人的主儿。终于,有一个壮着胆子冲了上来,其他人也跟着冲了过来。
展昭看他们虽然人多,但是招数毫无章法,合作混乱不堪,心想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还击时也就没下狠手。没想到这些乞丐越打越兴奋,招招都奔命门,棍棍都指向要害,展昭也生气了,心想真是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待展爷爷给你们开开眼界,看看什么叫功夫。
想到这里,展昭一闪身,躲过一棍,伸出右手照着乞丐的后脑使劲砸了一下,乞丐昏倒,打狗棍丢在了地上。
展昭向前一纵身,一个侧手翻,左手捡起木棍,双脚站立。上身随之使了一个横扫千军,打退身前乞丐。蹲下身去使了一个犀牛望月,打倒了身后敌人。双手握棍,与群贼站在一处。
虽然展昭平时使剑,但是十八般兵器也都是样样精通,施展开少林棍法力战群贼。这帮乞丐平时都是乞讨要饭没主,没真正学过武术,就算打架也都是仗着人多势众,乱打一气。今天遇到了当世侠客,都倒了霉了。展昭这棍,挨着就伤,碰到就肿,转眼间就倒地一片。
展昭手上打着,眼睛却一直盯着猫妖,既害怕她来偷袭,又害怕她跑了。已经知道她是幕后真凶了,现在怎么能想办法抓住她归案呢?正在思考之时,只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展大侠!”偷眼一看,瘫坐在墙边的余孝礼已经坐直了身体,在喊自己。
展昭单手握住棍头,单脚点地,纵身侧滚翻,同时伸出长棍,使了一个毒蛇出洞,打退了群贼。然后飞身来到余孝礼身边。棍交左手,右手扶住他的后腰,关切的问道:“余兄,你感觉怎么样?”
展昭只觉得奇怪,首先是余孝礼刚才喊自己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是并不像深受重伤之人,而且现在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就在此时,背后响起了猫妖的声音:“还不动手!你想等他们都死了么?”话音未落,只见余孝礼右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奔自己小腹而来。
展昭早已做了提防,眼见着匕首过来,赶紧向后纵身,虽然没被匕首刺破身体,却被刀尖沿着左下小腹直到右前胸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展昭感觉身上凉了一下,然后是一阵钻心的疼痛,鲜血立时流了出来,血满上身。